(五)择日不如撞日
小说: 陪段少爷作死的每一天 作者:南风拂雨 字数:2265 更新时间:2019-09-21 11:11:11
“组长!”
一宿没合眼,韩磊依旧以那脚底抹油的速度横穿草坪窜到了湖边小树林里。
陆辰齐蹲在临时拉起来的警戒线里,正跟身旁做记录的法医探讨着什么问题,听见韩磊的声音,他放下手里的证物袋。“怎么了?大呼小叫的,生怕别人听不见啊?还嫌最近事情不够多?”
韩磊溜到他旁边,嘿嘿赔了个笑,“对不起老大,我下次小点声。”
“知道就好。”
陆辰齐显然也没打算跟他计较,瞪了他一眼目光又回到了草地上。“外头交通事故处理好了?”
韩磊挺直腰杆汇报:“报告组长,都处理好了,医院那边刚也来了电话,受伤的司机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有点脑震荡。”
“那真是太好了。”
从昨天下午逮到人开始到现在,这可能是第一条好消息了,陆辰齐由衷感慨地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来,“最近这都什么事儿,出个命案还非得跟车祸怼一起,你说这司机开车就好好开呗,没事干非得大清早往电线杆上戳,简直搞得人焦头烂额。”
韩磊认真地回答:“他们可能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吧。”
陆辰齐:……
“行了你别说话了,让我安静会儿。”
陆组长头疼地扶住前额,瞬间感觉头重脚轻,甚至还有些飘。“死者身份查清楚了吗?”
韩磊从包里掏出平板电脑,打开市局发过来的资料,“杨兴业,男,二十九岁,外地人,家住高新区雅园小区,生前在高新六路一家购物中心上班,是个小职员,搞策划的。死因暂时还没查明,初步推测是中毒致死。刚出车祸那个司机跟他没什么交点,应该不是凶手。”
“嗯,公司和住处都在高新?他平时的活动范围呢?”
“因为是个文职内勤,基本上没有公差,都是坐办公室。死者一个办公室的同事说,他是个比较宅的人,来了X市都好几年了,从没见出去玩过,周末同事间聚会之类的活动也从不参与,基本没来过南湖附近。”
“那可就奇怪了。”
陆辰齐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又黑了几个度下去,“好端端一个高新常住人口,来咱这南郊横尸是几个意思?”
高新六路和这案发现场少说隔了有十来公里路,人生地不熟,怎么就跑到这儿来了?还是说,案发现场另有所在?
韩磊认真思考了他的问题,字正腔圆回答:“组长,我觉得他可能是来办事的,不然不可能深更半夜自己到这湖边来。”
“废话!不是来办事来干嘛,看风景?!”
年轻的重案组组长捏了捏鼻翼,觉得自己简直心力交瘁。“唉,不过也是可怜,好好一个年轻人,就死在这地方。”
他感慨了一句,问:“死者家属联系了吗?”
韩磊:“联系了,死者父母都在P省老家,说是买了今天的火车票,明天一早到。”
“得,你在这儿守着,我去外头抽根烟,头疼。”
通了好几天的宵,陆组长深刻觉得自己已经离秃头和猝死不远了。
他拉开警戒线低头往外一钻,挺腰的时候眼前猝不及防地突然一黑。
他想:完了,这下连光荣牺牲的机会都没有就要磕死在这犯罪现场了。
然而预料之中的四仰八叉并没有发生,他歪在了别人的胳膊上。
陆辰齐睁开眼缓了缓神,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陆组长,您这回可真是年老力衰没错了。”
段浩阳扶他直起腰,扬着嘴角,边微笑边不留情面地嘲讽:“命案加上车祸,你是还想再横陈在这儿给市局添一刀凑个三花聚顶呢?你就算心梗也得挑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方吧?”
惊讶之余,陆辰齐一把搡开他,“去你的,乱逼逼什么呢?我少说还能再为人民服务上个二十年,你别咒我啊。”
“是么?”
段浩阳看着他眼底的青黑,“你再熬个一两天黑眼圈都能抠下来开染坊了。”
陆辰齐点了根烟,决定不跟他拌嘴,“你搁这儿干嘛呢段总?你不大忙人一个么?还有时间来这……”
“没时间。”
段浩阳打断他,“只是你们这交警处理事故效率太低,严重影响到了我们平民老百姓的生活便利程度,我单纯想来看看是哪个拿钱不办事的领导在这儿春游。”
“得得得,敢情你就来嘲讽我的。”
认识太久,陆辰齐把这人一套不给人添堵就喘不上气的说话方式已经是摸得一清二楚,习惯了也不生气,抬手一挥赶人,“段总嘲讽完了舒服了就赶紧日理您万机去吧,我这拿钱不办事的领导可得继续偷懒不办事了。”
“车祸跟这起命案不是完全没关系。”
段总语调一变,转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话题上。
“你?!”
陆辰齐一口烟卡在嗓子里差点没喘上来,咳嗽着投过去个惊恐无比的眼神。
“我大概看了眼车祸现场。”
段浩阳仿佛完全没看见他的目光,平稳又语速很快地说,“现场只有一辆车,并且是撞在了马路边的电线杆上,路上有刹车痕,说明当时司机的意识是清醒的。按照刚刚堵车的程度来看,车祸发生时间是在早高峰之前,当时路上车应该不多,并且出车祸的是辆家用轿车,本地车牌,基本排除长途驾车和疲劳驾驶的可能,那说明是为了……”
原本面如死灰生无可恋的陆辰齐眼睛唰地就又亮了,“是为了躲另一辆车。”
他立刻回过头去,“小张,死者死亡时间出来没有!”
一个法医抬起头回他:“今天早上五点到七点之间。”
“韩磊!跟我走!”
陆辰齐冲进警戒线揪起围观法医工作的小刑警。
“干嘛啊老大你吓死我了!”
韩磊捂心口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
“你一个大老爷们这么娇气给谁看呢?”
陆辰齐抬手就是个板栗,“跟我查监控!”
“又查监控啊?”
听见这三个字韩磊就脑子里直嗡嗡。“咱都查了一晚上了,还查啊?”
“哪来那么多废话!”
陆辰齐又是一巴掌冲着他脑袋呼了上去。
林间弥漫着清晨的雾气,以及植物喷薄的自然香气,微光沿着树叶间的缝隙倾泻进林中,影影绰绰铺满了草地。三两声鸟鸣仿佛耳语,悠悠然徘徊在绿叶之间。
原本是个散步幽会的好景点,只是今天这优雅静谧的地方却充斥着肃杀的氛围。
沾着露水的草坪中央,湿润的草地上横挺着裹尸袋。
法医忙碌地收集着证物,陆辰齐正在大声训韩磊,每个人眼底都带着不浅的黑眼圈,明显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段浩阳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离开了现场,脚步有些快,显得仓促。
他是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