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待李靖众人赶到时，只看到上古凶兽在哪吒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发出吼叫。

哪吒的一身火光，在黑夜中无比炫目。

“真人，我儿这是怎么了？”李靖问道。

“他......不得已解开了全部的封印。”太乙真人忧心忡忡地看着哪吒毫不费力地斩掉了九头蛇怪的一头，“不比十年前，如今我也无法再次用乾坤圈封印他了。”

“那...那该如何是好啊？”李夫人闻言身子一软，李靖连忙扶住她。

“唉......能拖一时是一时吧。”太乙真人甩了甩浮尘，在海面上设了个结界。

哪吒将火尖枪刺进了九头蛇怪的七寸之处，九头蛇怪发出了最后的一声哀嚎，它的躯体以火尖枪为中心在被火焰烧化。

很快，上古凶兽命丧于此，消失殆尽。

海面归于平静。

哪吒踏着风火轮，停在空中，视线慢慢移到岸上，赤红的眼中不带任何感情。

敖丙心中一痛。

哪吒挥手，混天绫快速生长，向众人袭去，却被结界挡了回来。

哪吒皱了皱眉，讥笑一声，仿佛在嘲笑不自量力的蝼蚁。

他再次挥手，混天绫直接破开了结界，向众人再次袭去。

敖丙飞身到众人前面，用冰盾挡住了混天绫。

众人仍被余威击倒在地。

“还不快走！”敖丙回头说道。

寻常百姓如梦初醒般地连忙从地上爬起，连滚带爬地快速离开。

只留下了李靖和李夫人。

“吒儿！”李夫人朝着哪吒哭喊道。

哪吒置若恍闻，俯身向众人冲去。

太乙真人施展九龙神火罩，将哪吒罩住，罩中的九条火龙喷出三昧真火牵制住哪吒。

“哪吒本身就是火属性，九龙神火罩并不能对他构成太大的威胁。”太乙真人回头朝着李靖夫妇说道，“再这样下去，此事必定要惊动天帝了。一旦天帝知晓此事，哪吒必死无疑。”

闻言，李夫人掩面哭泣，“难道，这真的就是吒儿的命了吗？”

李靖安抚自己的妻子，问太乙真人是否真的于事无补了。

太乙真人叹了口气，看向敖丙，“或许。”

敖丙并没有听三人的交谈，他一直看着哪吒的方向，攥紧双拳，眼中是说不清的情愫。

“万物相生相克，生生不息。”敖丙松开了双手，转身向太乙真人行了一礼，看着太乙真人说道：“龙族这次铸成大错，若我能弥补些许，还望真人到时能为父王求情。”

“等等，你先是敖丙，再是龙族太子，你想清楚了吗？”太乙真人面色凝重。

敖丙低头浅浅一笑，缱绻温柔，“我曾经信命，为宿命而活。可是哪吒，让我真真正正地明白，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无法做到，看着他被不公的命运所困，挣脱不得。他的命运，就是我的命运。”

说罢，敖丙向哪吒飞去，化身为龙，在月光的照耀下银色的龙鳞熠熠生辉。

太乙真人收回九龙神火罩，哪吒与敖丙厮打在一起。

红光和蓝光在空中不停地碰撞，水火交融，非生即死。

哪吒完全失去控制，又有诸多法宝加持，敖丙居于下风。

哪吒又一次用火尖枪在龙身上划出了一道伤口，敖丙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依旧围困住他。

被三昧真火纠缠本就有些烦躁的哪吒更是恼怒了，他收起火尖枪，右手直接抓住了龙角，左手凝聚火光扎破了龙鳞，抽筋剥骨。

银龙发出一声悲壮的龙吟，从口出喷出泛着蓝光的灵珠。

灵珠直冲哪吒眉心而去，与哪吒眉心泛着红光的魔丸印记融为一体。

哪吒身上发出刺眼的白光，整个海面皆是一片惨白。

遍体鳞伤的银龙从空中跌落，重重地摔在海边，最后看了哪吒一眼，再没了生息。

“魔丸灵珠，本是一体，相生相克。”太乙真人深深叹息，念起了咒语。

李靖夫妇皆双目含泪，朝着银龙跪下，虔诚一拜。

哪吒身上的光芒渐渐变淡，待光芒完全消散时，哪吒重新睁开眼，眼神清明，恢复了意识。

哪吒飞到银龙身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敖丙......敖丙......”哪吒蹲下身，颤抖着用右手抚上敖丙的龙角，只触碰到了彻骨的寒冷。

哪吒收回手，跪坐在敖丙身边，有些茫然无措。

最重要的人，替自己扛下了不公的命。

这就是命吗？

真的逃不开吗？

得到的，都会失去吗？

哪吒一直跪着，跪到身子都僵了，周围安静地可怕。

终于，哪吒爆发出了嘶声力竭的吼叫，痛彻心扉，绝望至极。

像是失了所有力气一般，哪吒缓缓垂下了头。

海水倒映着他，他发觉自己眉间多了蓝色的灵珠印记。

一蓝一红，彼此交织。

格外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