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小说: 论陛下被罚跪的日常 作者:燕处 字数:3226 更新时间:2019-09-22 05:23:01
领命而去的是黛玉的侍卫队长,是开始傅渊特特从禁卫军里拨出来的,平素十分稳重可靠。
能在禁卫军里混得傅渊的青眼,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是蠢人,自然也知道见了大理寺卿该说些什么。
当下面上的表情又是屈辱又是气愤,手一挥便让人把贾宝玉摔在地上,恭恭敬敬给大理寺卿见了礼,递上了林如海的名帖。
事实上,天子脚下名流无数,纨绔子弟更是不少,三五天就为了些许争风吃醋的小事闹上一场,这些案件一般送到顺天府尹案前,大理寺总理天下大案,没时间管这些家长里短。
“请大人给我家县主做主。”
大理寺卿一打开名帖,脸色就变了一变。
这大理寺卿不是别人,正是贾琏生母外家,林家的世交张家次子张常。
“这是何人?竟敢犯到你家侯爷头上去?”张常沉声道。
他这话也没有错,满京城长眼的人,谁会去触林如海的霉头?
是家宅不宁还是活的腻歪,想要去镇北?
当然,张常说这个话并不只是这个意思。
他和林如海自幼相识,交情甚好,黛玉也是他的侄女,竟有人敢欺负到他的侄女头上,他自然是怒不可遏。
“回大人的话,乃是这位贾府二房的贾宝玉贾公子。”侍卫队长一脸忍受了极大的屈辱。
还没说是何事,只听得贾府二字,张常便先恶了三分——他的胞妹,即贾琏的生母张氏,便是折在了贾府。
“你且把事情细细说来。”
旁边宝玉用力挣扎,被侍卫死死制住,眼里透出了几分灰暗之色。
“这位贾公子当街冲撞我家县主仪仗,信口开河胡言乱语,说甚么与我家县主同吃同睡的浑话。”侍卫队长狠狠瞪了贾宝玉一眼:“阖京人都知道,我家县主在贾府时身戴重孝,恪守礼节,由不得他人如此污蔑。”
押着贾宝玉的侍卫之一偷偷踹了他一脚,冲同伴眨眨眼睛。
贾宝玉吃痛,回头怒目而视,若不是嘴巴被堵上了,也是要聒噪个不停的。
另一个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补了一脚,用的力道虽不至于让他骨折,却也足以让这样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喝一壶。
侍卫队长什么都没看见。
张常大怒,冷喝道:“竖子无礼。”
他本脾性暴烈,半点容不下沙子,更别提这贾宝玉诬陷的还是黛玉。
思及林如海,他又缓了缓脸色,问道:“你家侯爷是个什么意思?”
“我家侯爷只望大人秉公处理,还我家县主一个清白。”侍卫队长悲怆道。
张常二话不说把贾宝玉投入了天牢。
父子二人连接进了天牢,也算是一桩奇谈。
这件事很快在京内流传开来,比贾母和王夫人知道的时候也不差什么,幸灾乐祸的人很是不少。
贾家二房莫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居然上赶着让林如海收拾。
贾母与王夫人甫一得了消息,便感觉昏天黑地,贾母差点就当场阙了过去,王夫人又是顺气又是拍背才好歹缓了口气,然后便是对坐,一阵迷茫。
王夫人年纪大了,和贾政关系又不好,估计是不会再有孩子了。宝玉就是他们家唯一的嫡出男丁,更是贾母放在心尖子上疼了许多年的,如今这么一出事,便手忙脚乱起来。
又慌又怕又不知该怎么办。
她们平素再多心机,也不过是个内宅夫人,人脉眼光都有局限,现下是真不知该如何办了。
打发人去告知了贾政,贾政正在和清客喝酒,闻言厌恶地皱起眉头道:“这逆子合该有这一日。”说罢又回头与众清客告罪,说是见笑了,仍继续喝酒。
王夫人心都凉了。
贾母拄着拐杖狠狠地敲了敲地,悲切哭喊:“我的老天爷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啊?林如海他怎么敢啊?”
贾母虽也是内宅妇人,却仍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和林如海抗衡,索性只是哭号,并没有再敢找上门去。
“老太太,这下可怎么办呐?”王夫人胡乱抹着眼泪。
贾母咬咬牙开了箱笼,取出一叠银票递给王夫人,道:“你男人不顶用,你去大理寺打点一下,千万让人好好儿待宝玉,给他送点东西进去。”
“老太太,那您呢?”王夫人霎时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紧紧攥着银票,眼带希冀。
“老婆子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进宫去见见太后。”贾母令人取来了她的妆服,按诰命大妆递牌子入宫。
事关儿孙,她相信太后会有同感的。
事实上,这么大的事,还是关于林家,早就阖宫皆知了。
太子妃夫妇为贾宝玉点蜡,太后气的直发抖,面似霜雪。
和太后一样生气的是傅臻,他太生气了,就跑去冲着太子哭了一顿。
妹妹被欺负了,弟弟哭了,太子总得有点表示,于是递了话儿下去,让好好招待这位衔玉而生的贾公子,不许探视。
夏氏接到贾老太君入宫的消息,换了身衣裳袅袅婷婷地往寿康宫去了。
贾母面见太后如何分说暂且不言,这里且说傅渊。
事情一传到宫里,傅渊便流水一般给黛玉赐了东西以示安抚,然后顺着密道爬到林如海的卧室去。
林如海仍然没有消气。
他只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贾宝玉。
傅渊拉了他的手晃来晃去,他知道让如海消气的关键在哪,先口头讨伐了贾宝玉一番:“这劳什么子凤凰蛋着实可恶,竟敢诋毁咱们玉儿。”
一句话说完,看林如海神色不动,又添了一句:“如海放心,我定然不会放过他的,让他长长记性。”
“不用你说,我亦不会放过他。”林如海面色冷肃。
“如海,莫气了,回头我收拾他。”傅渊张开双臂,把人牢牢锁在怀里,委屈道:“有空去想这样不值当的人,还不如多想想我呢。”
林如海任他抱着,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闻言答道:“你怎知我就不想你了?”
傅渊眼睛一亮:“如海想我吗?”
“是啊。”林如海拍了拍他的背,点头道:“我总在想你当年如何听话如何可爱,现下怎地变成了如此欠抽的模样。”
傅渊:“我我我!”
林如海推开了他,唤了人进来磨墨,亲给张常致信一封表示感谢。
这下可了不得,傅渊一下子打翻了醋坛子,不满地嘟囔道:“当年你给张常写了多少信啊。如今还写还写,我就不明白了,他有哪里好值得你另眼相看的。”
林如海兀自疾书,并不理会于他。
于是傅渊急了,赌气道:“张常酷烈,性子一点都不好,哪里像是书香世家出来的人!我回去就撸了他的官儿!”
林如海闻言终于抬头赏了他一个正眼。
“你又胡闹,常二哥最是适合大理寺不过。”
常二哥叫的这么亲密!
傅渊终于悲愤了。
“不许你这样亲密地叫别人!”
“不许给他写信。”傅渊一把就要抢过信纸,眼神愤愤。
林如海今日本就心情不好,给他这么一闹,也沉了脸色,信手把毛笔一掷:“你又在闹什么?你望海阁里放了多少书信当我不知道吗?”
傅渊气焰一下子弱了下去,好像斗志正盛的公鸡被掐了脖子,有些瑟缩:“我…我,谁让你都不给我一封信。”
“我本不欲再提,现下却不得不问了,你是用什么手段拿到的信?”林如海坐下,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杀气腾腾。
“啊…哈哈。”傅渊挠了挠头,赔笑道:“他们送我的,送我的。”一边说着,一边为了佐证一般,还自己点了点头。
“你当我傻。”林如海轻喝:“你看看你,哪里有个当皇帝的样子。”
傅渊见势不妙,忙扑过去把林如海压倒在榻上,头胡乱蹭着求饶:“如海,你莫生气,我再不敢了的。”
怎么都不肯放开。
林如海给他磨的没法儿,火气也消了下去,微微叹了口气:“莫乱吃飞醋。”
傅渊抬起头瘪嘴:“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嘛,我就是嫉妒他有那么多你的信。”
“那不还是在你手里?”林如海反问道。
可终究不是写给我的啊。
这一句话傅渊没敢说出来,他就不愿意承认,只是一脸倔强地看着林如海。
林如海无奈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纵观京城,满朝文武,关系再好的,又有哪一个及得上你?”
“你本就和他们不一样啊。”
你是爱人,他们是朋友。
朋友再要好也不过是外人,而你才是我相伴一生的人啊。
傅渊顿时眉开眼笑,捧着林如海的脸狠狠亲了两下,磨了一会子便回去写圣旨。
而这时,太后也跟贾母聊的差不多了。
在太后心里,贾母是磋磨过黛玉的人,黛玉又是她的亲孙女一般,她自然恨的牙根痒痒。
傅渊的圣旨就在这当口下来了。
贾宝玉不懂礼数,以下犯上,挑衅皇室尊严,发配岭南,永世不得科举,永世不得入京。贾政夫妇教子无方,一路同行。
太后的懿旨跟着圣旨的后脚就下来了。
超一品国公夫人贾史氏,次子不肖,晚景凄凉,特许在一等将军府修建佛堂,修持佛法,颐养天年。
京中人皆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好家伙,这回不镇北了,改守南了。
岭南那是什么地头?
野兽虫蛇,瘴气弥漫,天气闷热,兼之路途遥远,多少官员都折在了半道儿上,更何况贾宝玉这样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而贾母,相当于被软禁在了贾赦家里的佛堂里。
贾母无法,只得给王夫人塞了多多的钱财,让他一定保住宝玉。
但是岭南毕竟穷山恶水,一路会不会平顺又有谁知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