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那日所见之事，让五皇子毛骨悚然。说完这些，五皇子甚至有些脱力，他当时吓得都摔了个大跟头，可能玉佩就在那时摔掉落的。

邺熙听后若有所思，他问道，“也就是说，那一夜你并未与八殿下真正说上一句话。”

“的确如此。”

“那么当时你为什么不去告诉其他人，而是自己回去了？”

“当时漆黑一片，我吓个半死，周围的宫女也都不见踪影。我还哪敢多想，连忙跑回去了!”

邺熙挑挑眉，他如今倒是明白为何五皇子不敢说出真相了。哪怕八皇子的死真与他无关，可那夜他确实看见了八皇子掉下桥，如此大事却因为自己的胆小知情不报，这罪状也不必杀人之罪轻。

“邺先生，我知道我闯祸了，你要帮帮我把。”

邺熙心想，看来五皇子这次是逃不掉了，嘴上却安抚着他，“邺熙尽力而为。不过，殿下，那天的事情还是不要给任何人说。”

“恩，我明白。我母妃刚刚还想让惠后帮我脱身，她让我说出那夜的真相，我都半字未透露出去!”

邺熙突然转过头，“明妃过来是受惠后所示？那她还说过什么？”

五皇子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他，邺熙面具下的脸不由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喃喃自道，“这女人还是忍不住了吧，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然后又回头对五皇子吩咐道，“殿下且安心呆在这，太子殿下会想办法救你的。”

五皇子感激地朝邺熙深深鞠了一躬，“谢，邺先生。”

邺熙起身告退，此时已是二更了。

“先生这就走了？”门边的守卫很是恭敬。

邺熙点点头，他突然从余光中瞄到一行人正从另一个侧门进入。心中觉得有些奇怪，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来探望？徒步走出几步，心中的那份疑惑更是加重几分，他只好再折回来。而且是躲着守卫的视线，暗地来到关押五殿下的屋外边。

“你!你是什么人？”

屋中传来五皇子惊恐的声音，让邺熙双眸一暗。

“殿下，奴才是明妃娘娘派来的，她知道您在这一直吃不好，特地让我们带了夜宵和美酒。”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累了，不想吃，拿走吧!”

屋内沉默了片刻，突然传来一阵碰撞声，还有扭打的声音。邺熙一惊，正准备推门而入时，却停住了!

“殿下!这可由不得你。惠后娘娘特地为您准备的，您可别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你!果然，是那女人……”屋内五皇子拼命地挣扎着，“你们可知谋害皇子是大罪!你们，你们竟敢……”

“什么谋害？明明是殿下你自己心怀愧疚，服毒自杀的!”那宫女笑道，随后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五皇子看到惊了，那上面是自己的字迹？“娘娘说了，殿下可别怪她，要怪，就怪明妃娘娘太疼殿下您了吧！”

“你!那不是我写得，我……唔——”

“给我灌下去!”

“唔——”

听着五皇子痛苦的咽唔声，逐渐变小，邺熙最终没有推门而入。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能一举扳倒惠后的好办法，此刻若是他出面了，那么一切都落空了。

“五殿下你放心，等太子登基，邺熙会让他封你个上好的封号。”低喃一声，他便冷笑离开了。

晨曦升起，这宫中又开始风起云涌。

“陛下，来这是臣妾做的乌鸡骨汤。”惠后笑靥靥地将补汤端来，看着脸色苍白的陈元帝，故作伤心，“你看看你，睡了这么些日子，憔悴成什么样了？”

陈元帝无力地摆摆手，他转过头对身边的张詹说，“伍友，那案查的怎么样了？”

张詹很是为难，他支支吾吾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随着他还没开口，旁边的惠后倒是一脸惊讶，掩着嘴惊讶地问道，“怎么？难道陛下还不知道这件事？”

“咳咳——什么？”陈元帝转头望着惠后。

“宫中都传得沸沸扬扬了!陛下居然不知道。啊，对了，陛下最近几日昏迷不醒，自然是不知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张詹在旁边连忙摆摆头，陈元帝才醒来，受不了刺激，若是此时再跟他说……

“听说江大人在伍友死的附近找到志云的玉佩，而且，还有宫女看见，那一晚志云确实和伍友在那桥上……”

“咳咳——”惠后话还没说完便被陈元帝剧烈的咳嗽声打断。这撕心裂肺的声音，让周围的人都惊恐地连忙上前。张詹更是一激动，跪在了陈元帝床前，“陛下!身体要紧啊！”

“你!你再说一遍!”陈元帝的嘴边都渗出鲜血来了，惠后也被吓了一跳。“是，是谁？”

“陛下，是……”

“报，陛下，江大人有急事前来。”

那太监急冲冲地赶过来，陈元帝不禁侧目。他明白江义淳的性子，若非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他是不会派人如此贸然地闯进自己的寝宫的。陈元帝无力地开口，“让他进来。”

“是。”

片刻后，江义淳便疾步走了进来，刚一进门便跪在了地上，还将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

“陛下……”江义淳迟疑了片刻，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不能再瞒着了，只好禀告陈元帝，“五殿下，他，他服毒自尽了。”

陈元帝听完，只觉得两眼发昏，胸中一口气血提起，顿时吐血晕了过去。

“陛下!”

“陛下——”

待陈元帝醒过来，已是傍晚时刻。他困难地撑起眼皮，转过头。此时屋子里屋子外都是跪着的大臣和皇子，他们时刻等着陈元帝的吩咐。

“江义淳……”

“臣在。”

陈元帝双眼没有焦距地盯着前方，这短短的几日，他竟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双鬓的头发皆为银丝，眼窝深陷，嘴唇泛白。他原本以为自己到底是见过生离死别之人，多少有些觉悟。可如今，自己两个尚未及冠的儿子相继死去，他顿时体会到了人生的大悲，让他心痛到都有些麻木，。

“你给朕详细说说……”

江义淳很是犹豫，他以前没有像陛下提起就是担心影响陈元帝病情，如今皇帝状态都成这个样子了。

见他迟疑，陈元帝有些动怒，“朕，让你说。”

“其实陛下昏迷那几日我们在水池边，找到了五皇子的玉佩，便将五殿下带到刑部。不过五殿下一直和我们僵着，什么也不说。因为案情不明确，所以没有禀报陛下，怕耽误陛下养病。只是昨日，五殿下竟留下一副书信，坦白了一切，然后服毒自尽了。”

“书信何在!”

江义淳将书信交给张詹，张詹上前，陈元帝便要起身接过过书信。

陈元帝慢慢看完信中内容，整儿人都颤抖起来，几滴泪落在纸上，瞬间沾湿了上面的字墨。他抬头，然后将信往外一甩，压抑着满腔的怒火，“叫太子前来——”

陈皓轩一进门便发现了气氛有些不对，待他走上前，还没来得及跪下便被陈元帝斥道，“逆子!”

“父皇？”

“你三弟及冠之夜，你可知五皇子在哪？”

陈皓轩重重跪下，心中有些慌乱，“那日儿臣一直陪着五弟，后来，后来散宴了，我们便各自回寝殿了。”

“哦？可是这信上到不是这么一说!”陈元帝在张詹的扶持下捡起那封信，缓缓走到太子跟前，将信一把甩到他的脸上，一边喘气一边说道，“朕，朕更你说过……朕一直把你当做储君看待。你……你却背地里还是不信任朕？”

旁边的张詹一边替陈元帝拍着背顺气，一边劝道，陛下，龙体要紧，龙体要紧。却被陈元帝一把推开，他指着陈皓轩，额头上的汗如细珠般缓缓滚下……

“你们是亲兄弟!伍友就算，就算是更支持瑾轩一些，你你也没必要，哈——你!”

“陛下。”张詹见情况不对，连忙扶住陈元帝。

而跪在地上的陈皓轩始终一声不吭，他看着那信上可笑的内容，冷笑。

原来在父皇的眼中，他竟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