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是你么
小说: 太傅 作者:陆连清 字数:3177 更新时间:2019-04-26 05:24:25
“殿下。”邺熙淡然地看着被囚禁的太子,原本如日中天的未来储君,却因为一份信竟落得这般地步。真不知是宫中某些人手段太厉害了,还是年迈的陈元帝真的病糊涂了。
短短一日时间,太子在朝中地位大跌,很多支持陈皓轩的大臣们得知这些事,都是纷纷摇头,不敢掺和,默不作声。毕竟这种案件,他们可都不敢沾上一点嫌疑,不然,必是连株之罪。
因为陈元帝如今的身子越来越差,朝中之事根本管不了。太子被关,他无奈只好拍陈瑾轩暂理朝政,大臣们都纷纷议论,说是这宫中恐怕要大变,甚至皇帝有易储的念头。这些虽是无稽之谈,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传到了后宫惠后的耳边,她得意地笑着,心想,陈皓轩,你也有今天。不过善后之事她也没有大意,她接着派人已明妃得知五皇子之死已发疯为理由,将其软禁起来,又派雪儿打发老太傅先生远走,切勿让他再踏入皇宫半步。自以为机关算尽,却不知道,其实她正一步步走向深渊。
“殿下不打算像陛下再解释一下么?”
“父皇会听吗?”陈皓轩反问,冷冷地开口,“他如今眼中,只有那封莫须有的书信,耳边,只有惠后那些小人之言。”
邺熙似乎早就料到陈皓轩会如此说,只是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殿下且安心待在这,待到时机成熟,邺熙便救你出去。”
“为何要等到时机成熟,而不是现在。”
邺熙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他缓缓而道,“将一个人从平地拉下来,多没意思,等到她正春风得意之际,身居高处之时,再把她狠狠落下来,多有趣!”
看着邺熙一副帷幄运筹的样子,太子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迟疑地开口,“那日先生去五弟那,已是深夜,难道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邺熙收起,淡淡地看着眼前之人,“没有!”
待邺熙回到自己的府宅,前脚还没踏进自己的屋子,便有人似一阵风从窗外窜了进来。那人一身妖艳的红袍,任由墨色长发随意地搭在肩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宁海来势汹汹,带着一份怒气。
不过相比于眼前人的焦躁,邺熙倒是显得格外悠然自在,他缓缓倒了杯茶,端起轻抿一口,“一切都在我计划之中。”
“那傀儡太子都被软禁了,还在你意料之中?你可知道,若是他真的被废了,我们可就难办了!”宁海一把抢过邺熙的水,没好气得说,然后又将茶水一饮而尽,“你明明可以好好用徐子寿这颗棋子,你却……”
宁海话都还没说完便被邺熙一把揪住衣襟,他冷冽的目光透过面具,直盯住宁海的双眸。不同于之前的淡定,只要涉及到徐子寿,邺熙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带着警告的口气,“我说过,不要打他的主意!”
见他这样,宁海心中越是不爽,气冲冲地甩开他的手,“不打就是!”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说完邺熙起身,准备出去,“我一定不会让我们的计划有一丝意外。”
“邺熙!”宁海突然叫住他,盯着那挺直的背影,“你别忘了,你是邺熙,并非木青。”
邺熙顿了顿,没有说话,便离开了。
屋中的宁海沉默良久,最终缓缓开口,“他值得么?值得你这般拼尽全力来守护?”宁海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走到屋中一个角落,打开那木抽屉,取出木匣子,里面是一块陈旧的令牌。“哼!他根本不值得,有些事情,不能只让你一人承担。”
话音刚落,宁海便将令牌收入袖中,纵身一跃而出。
“徐公子,还需三日,我们便到杭州了!”
“是么?”徐子寿撩开车帘,望着四周的情况,然后对车夫,吩咐道。“今日夜色不早了,找个客栈先住下吧!”
“好嘞,前面就是岳城,那里不错。”
“行。”徐子寿点点头。
“咳咳咳——”里面传来徐宇涛的咳嗽声,徐子寿连忙退回,担心地看着他,“最近怎么了?老是咳嗽?”
“人老了,不行了。”
“父亲,胡说什么呢?你会长命百岁,子寿还要一直照顾你!”
听徐子寿这般说,徐宇涛十分感动,深窝的双眸中闪着泪光。
徐子寿拍了拍徐宇涛的背,帮他顺顺气,然后说,“我们现在岳城将病养好,健健康康的回去。”
徐宇涛明白眼前之人的固执只好点点头,答应了下来。谁知,这一住下来,徐宇涛的病更加严重了。恐怕是之前赶路伤了风寒,又不想耽误路程,他便一直忍着。如今到了岳城,徐宇涛便开始高烧不断,徐子寿只好先将行程搁在一边,全心照顾徐宇涛,整整花了三四天时间待在这岳城。
到了第五日,徐宇涛病好多了,徐子寿便出去买药,准备动身,谁知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没想到万人敬仰的太傅先生原来在这种小城啊~”
“你是谁?”
徐子寿突然感觉手上一空,抬头望去却见一个穿着花哨的男子正用一只手掂量着自己的药包。这男人生得实在是妖艳,惹得四周的人都忍不住回头多望了几眼,而且一般陈朝男子都会将头发束起来,只有一些乞丐或是山村匹夫才回将发随意披着。而他不但披着墨发,就连衣服也穿得松松垮垮一点也不讲究?却没有丝毫粗痞的感觉。
“在下不过是个无名小辈而已,大人不需在意。”
徐子寿皱眉,眼前这个人怎么知道他的身份?他暗自打量着这个人的脸的轮廓,不但妖艳,而且比一般人眉骨要高些,双眸呈深蓝色,似乎是西域外邦人,而且自己好像在哪见过他。看着他手中一上一下的药包,徐子寿冷淡地开口,“把药还给我。”
“怎么?”宁海突然上前一步,靠近徐子寿,露出蛊惑人心的笑,“太傅先生,你对你的那些皇子那么温柔,对我这个无名小卒确是如此冷淡啊?”
见这人不但无礼,还突然凑过来,徐子寿只得退后一步。不料竟被宁海一把抓住,力道如此之大,不能挣脱半分,看来是个武功极高的人。武功?徐子寿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又一次盯着宁海的脸,突然与那个雨夜的脸重合,大惊,“你——”
“看来大人记性不错,居然还记得在下?”
想到那晚之事,徐子寿心中一凉,“你是来杀我的么?”
“杀你?”宁海有些好笑,“若是杀了你事情就这么简单地解决了,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不过……若是杀了你,恐怕有一个会和小爷我拼命吧!”
“哈!你——你干什么?”徐子寿突然被宁海强行拉走,自己瘦弱的身形自然无法与他对抗,只能大叫,“救命啊!来人——”
“叫吧,叫吧!这种小巷子,叫破喉咙都没人理你的!”宁海说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倒像他强抢妇女,啊不,强抢妇男呢?
宁海将徐子寿带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破庙,便将他一把甩在地上。徐子寿揉揉被捏得通红的手,在得知这人并非来杀他,心中的顾虑便少了些,此刻忍不住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在下只想和你叙叙旧~”宁海将手中的药包一把扔给徐子寿,然后在破庙里找来一把旧椅子,悠闲的坐下,盯着徐子寿,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在下该叫你太傅大人,还是该叫你,太子殿下呢?”
听到这,刚刚站稳的徐子寿一个踉跄险些又摔倒,他惊讶地看着眼前之人,他以为自己的保密工作已经做得足够详细了,居然被眼前这个不知来历的人一眼看出了身份。他呐呐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小爷我么?”宁海轻撩下摆,露出一块外邦镖拔国的独特令牌,“小爷我是如今镖拔王的弟弟,太史宁海。”
“镖拔国?怎么会来这……”
“我可是待在江陵很久了哦?又不是刚来一两天。这江陵还真不错,风景好,美女多……”
徐子寿见宁海将话题扯远,又知道他是镖拔国人,心中一阵厌烦,捡起地上的药包,冷声道,“那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宁海顿了一下,他扯了扯嘴唇,“此次不是我来找你,是我代一个人来找你!”
“……”
“和你一样,也是前梁之人。而且,太子殿下还认得他哦!”
原本听到前一句徐子寿还不以为然,那日宫中虽如炼狱修罗之处,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人逃了出来,他当然清楚。但是他听到后一句时,不由疑惑地抬起头。在他印象中,他在宫中熟悉的人,皆惨死于那些叛军之手,无一例外。
“口说无凭。你是阴险狡诈的镖拔之人,谁知道你有什么阴谋?谁知道你有几句真话?”
似乎早料到徐子寿不相信自己的话,宁海挑挑眉,从袖中取出那块邺熙那偷来的令牌,得意洋洋地开口,“那太子殿下可认得这块令牌?”
“哈哈!给你,你是我的陪读,从今以后有了这块令牌,你就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了!”
“真的?那木青,谢谢太子殿下了。呵呵!”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徐子寿的脸庞滑下,他颤抖地向那令牌伸出手,耳边仿佛响起了儿时的欢声笑语。
是你么?是你么?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