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昼短，墨翟从梅苑出来时，天色已经有些微暗了，抬头，望了望天色，搓了搓手，把手揣在衣袖中，抬脚踏入柔软的雪地之中，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

因墨瑾喜静，除了梅苑深处有两个照顾起居的宫人之外，就无其他，冬日的雪虽是下一阵，停一阵，但也积了不少在外头，走了片刻，墨翟便觉得脚步微沉，倒不是说累，而是抬脚时确实不方便。

因墨瑾不喜旁人打搅，墨翟每次都是只身前来。

出了梅苑，外面是一座汉白玉桥，雕栏玉砌，墨翟看了过去，诚然，吸引墨翟的自然不会是那桥，而是桥上的人。

身姿俊秀挺拔，一身广墨修身织云锦，不是宫连皓月是谁，宫连皓月见墨翟出来，上前几步，站定在墨翟面前。

“你，怎么来了？”墨翟有些奇怪，这人不是才走没两个时辰嘛。

“喏。”宫连皓月扬了扬手中的信件。

“先搁你那吧，朕有空再看。”出乎宫连皓月意料，墨翟并没有第一时间看信，微怔了下，便把信件收了起来。

“一起走吧。”半响，墨翟淡淡的开口，余光看了宫连皓月一眼，随即负手，向前走去。

宫连皓月发现自己当真有些不懂墨翟的心思了，明明在几个时辰前，陛下还打算拒绝他的靠近，现下怎么又主动约他了。

这么想着，话就这么不加思考的说了出来“陛下是在约我吗？”

墨翟默默看了宫连皓月一眼，没有说话，宫连皓月摸摸鼻头，算了，当他什么都没说吧。

宫连皓月调转了个方向，与墨翟并肩前行。

霜雪满肩头，也算白首，宫连皓月偏头看着墨翟肩头上的白雪突然这般想道，不经意柔软下了目光，如若能与他一起白首……

墨翟突然侧头，宫连皓月一愣，脑海中的思绪微停，墨翟比宫连皓月矮上一个头，侧头还不足以让两人的目光交接，宫连皓月垂眸看了对方一眼，又若无其事的把头转了回去，而此刻墨翟正好微扬脖颈，看到宫连皓月正目视前方，微微抿了抿唇，宫连皓月余光看到墨翟的小动作，想，陛下怎的又生气了，他没做什么吧。

墨翟生气时会抿唇，与平常的抿唇不同，平常是浅抿，面色看上去只是稍显冷淡，可生气时唇抿的弧度会比平常弧度大些，几欲抿成一条直线，现下唇瓣抿的弧度只是彰显墨翟有些不悦，可是，为什么？

墨翟的心思此刻很复杂，与宫连皓月走了一段，他一直在想着刚才皇兄说与他的话，他能感受到宫连皓月看他的目光，正想鼓起勇气与宫连皓月说什么，企料这人又把头转回去了？！

墨翟想那这话说还是不说？偷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哼，算了。

“去亭子里坐会？”宫连皓月指着不远处的八角亭侧头道。

“嗯。”墨翟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心里自又是令一番打算。

檐牙飞琢，圆顶尖角，朱红色的圆木，栏杆为暗红色，亭内无任何事物，只是亭后有一方鱼塘，想来只是平日观赏之处。

那方鱼塘并为结冰，若伸手探入，则会感觉有些温温的，原是这鱼塘是引入了后山温泉，常年恒温，不冷，但也绝对不会很热，看那塘中自在的的锦鲤便能知晓。

墨翟拂袖落座，懒懒的倚在栏杆上，一手挽了袖，一手轻轻拨动着塘里的青水，宫连皓月坐在墨翟身侧，见他许久都没收手，伸手，把墨翟的手从水中拿起，从怀里拿了一方锦帕把水拭净。

“陛下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宫连皓月帮墨翟拭完手，并没放手的打算，而是轻握住，墨翟轻轻一动，便可以挣脱，可墨翟没动，面对宫连皓月的问话，没有回答，而是轻轻垂了垂眸，睫毛轻颤，掩住了眼里的情绪。

“陛下想说什么。”宫连皓月见墨翟没反抗，心情很是愉悦，就那么抓着手倚栏而坐。

“想问你一个问题。”墨翟开口，声线冷淡，但宫连皓月却听出这话中带着一抹不安，疑惑的挑了挑眉，但却没说话，而是等着墨翟的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我？”墨翟抬眼直视宫连皓月。

宫连皓月大抵没想到墨翟会如此直接，整个人都僵住了，墨翟甚至可以感觉对方抓着自己的手都微松了。

许久没听到宫连皓月的回答，墨翟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有一些不知名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墨翟说不出这感觉，但是能感觉这并不好受。

皇兄与他说要把心意传达给对方，可现在好像没必要了，墨翟垂眸，眼角竟有些微微发红，慢慢把手从宫连皓月手中抽离。

感受手中的温软消失，宫连皓月才回过神，不得不说，墨翟的这个问题让宫连皓月有些震惊，好半响没反应过来，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见墨翟直接起身，往八角亭外走去。

宫连皓月赶紧起身，从身后直接拥住墨翟。

“放手。”墨翟低声道。

“我喜欢你。”宫连皓月拥住墨翟，轻声道，耳根竟还有些微红。

这次轮到墨翟僵住了身子，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墨翟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心脏不安的跳动，墨翟可以区分这是喜悦，一种从未有过的欢喜之情，他想，这就是喜欢吗？

转身，墨翟抬头看向宫连皓月，看对方有些躲避的眼神，以及微红的耳根，不自觉弯了眼角，柔了目光，心想，这人竟然也会害羞。

抬手，勾住宫连皓月的脖颈，掂脚，闭眼，在对方的唇瓣上轻碰了下，软软的，有些温热，是那人的唇，墨翟双颊不自觉的绯红起来，随后在宫连皓月没反应过来前，一把推开他，快速走出亭内。

“呵，呵呵。”宫连皓月也没追，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瓣，不由笑出声，碰一下，笑一下，与平常的轻笑不同，宫连皓月的嘴角向上的弧度微大，笑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傻。

墨翟听着身后的笑声，嘴角也不自主轻扬，脸上绯红却更甚。

回到丞相府，丞相府的下人都有些心惊胆战的看着自家一直掩唇傻笑的丞相，心想要不要去找个大夫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