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匡雪萌生了想把手机踩烂的冲动。

“你在这里做什么？”　死鱼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使他不由为之一怔。

硬着头皮转过身，就在这瞬间镇定下来：“公司那边有急事需要处理，美琴说在这里可以正常使用电话。”

“……”阎殷无言凝视他，瞧不出在想些什么。

“怎么回事？”

或许是听见了突兀的铃声，阎殷的父亲闻声走来。

“……伯父。”

男人要比自己想象中年轻许多，棕色细衫套在洁白如新的衬衫外头，一派上世纪的绅士作风。乍一看让人肃然起敬的同时，又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而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有意和无意间柔和了几分强硬感。匡雪已然觉察到对方与自己的老板是完全相反的类型，他决定保持彬彬有礼的态度装傻充愣到底。

“你是……美琴说的……”

“伯父你好，我是阎殷的上司，公司的企划部经理——匡雪。”

“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部门经理的位置，很是了不起。”阎伯父与他握了握手，“犬子在你手下做事，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这个男人……显然是想借自己的嘴拆他儿子的台，好让死鱼脸少些借口，断了去外面闯荡的念想。要不是先前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也未必能明白对方话中的含义。

可他匡雪哪里是随意被人牵着走的？即使已经给他铺上路，会不会走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没有的事。阎殷是个难得的实习生，非常优秀。事实上公司已经决定录用他了。”

他觉察到死鱼脸的视线猛然投向自己，但他装作视而不见。

站在对面的阎伯父显然有些错愕，看来是没料到匡雪会夸赞自己的儿子。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回答，只是嘴巴自顾自的脱口而出。

“……是吗……如此……身为父母也能欣慰了。”

匡雪笑眯眯地看着这位长辈道：“伯父，美琴已经准备好了午饭，不如你们先去吃饭吧……啊！对了，能否借您的书房一用？看来只有这里手机才能正常运作。”

“当然可以，请便。阎殷，我们下去吃饭吧！”

死鱼脸站在原地又注视了匡雪良久，这才随他父亲走远。

“呼……”

顺利支开了那对父子后，他急忙拨通了小林的电话——

“匡经理——！您这是上哪儿去了？手机也打不通！”未等匡雪开口，对方在接通电话的霎那便哭号起来。

“冷静点小林，你这是对上司说话的态度吗？”虽然有瞬间的错愕，但他很快又戴上了以往在公司里的面具。

“是……”对面的声音顿时变得唯唯诺诺。

“公司临时外派而已，地方有点偏僻，信号不畅通罢了。”

“偏僻？信号不畅通？不会是被派去了深山里？无人岛？不，难道是亚马逊！不要啊匡经理！你快点回来吧……据说那里有毒虫，就连蚊子也有马蜂那么大！”

如果是在那种地方，现在跟你说话的人是谁啊？还是说，我真被派去那种地方对你而言才是“可喜可贺”？

匡雪对于自己在公司里的形象心知肚明，导致对方出于真心的关切，在他眼里也成了假意。

“小林，你在公司干了多久？这样小小的突发状况都可以大惊小怪，是不想干了？”

“……对……对不起。”

“说，部里有照计划加班吗？还有，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着急联系我？”

“匡经理放心，大家都有按时来上班，不过，今早那家客户不间断地来电找您，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您亲自做这项企划，而且给的期限很紧。”

原来如此，小林提到的那家公司似乎与老板的关系非浅，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易拒绝。

“我知道了，你把资料发到我的邮箱里。”

“因为一直联系不上您，所以我早就把资料传过去了。”

“……”

糟糕，就算在这里信号也不够让手机接收邮件吗？显示屏上根本没有出现“新邮件”的提示。

“行了，我都知道了。”匡雪烦躁地挂上电话。现在必须找到一台能够正常接上互联网的电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