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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是属于青春的节令。

少女们穿上了短袖和短裙，显示出细嫩的肌肤，在校园的角落里三三两两的聚拢，因琐事而谈笑。

少年的青春则是汗水——他们的白色体恤被汗水浸透，靛蓝色的运动裤被卷成不对称的高度，肥大的校服则被冷落到一旁的栏杆上，在落球的频率中摇摇晃晃。

有的人也许真的是热爱运动，可有的人却有别的目的。

林彦俊是只要站在球场上——即便抱着球不动都是一尊能够吸引少女目光的活体雕塑。

“嗨~你们知道，这世界上最帅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正在吃雪糕的路人少女们面面相觑。

林彦俊把头一甩，邪魅地微笑道：“是林彦。知道为什么吗？因为……”

“林、彦、俊！”

远处传来的咆哮声替他回答了这个令人感到羞耻的答案。

“让你捡球你去撩什么妹啊！”

一米九二的大高个卜凡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一把按住林彦俊的头对着姑娘们鞠躬道歉。

“老妹儿们对不起啊，我这哥们儿脑子有问题，吓着你们了。”

少女们捂住嘴笑了笑，道：“没关系啊……我们都已经习惯了。”

“现在我们都记住你的名字了——林彦俊。”

雕塑般的冷面美男露出了两个可爱的酒窝，做出了胜利的手势，得意洋洋又好似挑衅般地望向了卜凡。

“那你们记得我的名字吗？”卜凡充满期待地问道。

“你是……”少女们有些为难。

“我是你们的小凡凡啊！”这个看上去如同怪兽般的大男孩抖动着身体开始撒娇。

少女们有些轻微的尴尬……

这时候木子洋从后面走过来，给了林彦俊和卜凡两人的后脑勺分别一个重重的弹指。

“你们几个又是来看陈立农的吧？”

木子洋算是在打篮球的这几个人当中看起来相对正常的一个。

“对啊对啊，农农在哪里啊……他今天怎么没来？”

少女们的声调明显升高了两个八度。

“陈立农从这个周末起在家补课，你们很可能见不到他了。”

“补课？”

“他的成绩不是一向很好吗？”

木子洋一面把球扔给了远处正在等待的同学，一面耐心地回答道：“他上次月考数学全年级倒数第一。”

“不会吧……他可是我们老师一直都在夸赞的天才数学少年啊！”少女们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不会是交了白卷吧！”

木子洋将嘴角一撇：“那倒没有。”

不过……情况也差不多了。

*

“这道几何函数题呢，要先画一条辅助线，这样我们可以先证明∠AOB和∠COD相等，然后……”

少年趴在课桌上，眼睛却根本没有往书本的地方看一眼。

他听着这个年轻的家庭教师说话的声音笑弯了眼睛，嘴角也不由得上扬了几度。

“诶陈立农，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严肃的尤老师用铅笔敲了敲桌子。

“尤老师，你真的是马来西亚人吗？”

陈立农答非所问。

“我是不是马来西亚人跟这道题有什么关系吗？”

尤老师依旧沉浸在那道几何函数题里。

“你的口音实在是好可爱，忍不住想和你聊天怎么办？”陈立农说。

尤长靖实在拿他没办法，现在的高中生没几个听话的，小聪明多得很，你不把他当朋友他就不给你面子。

“你问题真的是很多诶……”

尤老师终于把笔放下了。

“那，你要跟我聊什么我们一次性聊完，聊完以后我再给你讲题，这样好吗？”

少年很是开心。

他把尤老师的旋转座椅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然后按住那座椅的扶手，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尤老师你现在有谈恋爱吗？”

“你问我这个干嘛？”

他的举动令尤长靖感到有些错愕。

“有没有嘛～”

撒娇的表情和语气令年轻的家庭教师招架不住。

“没有。”他老实的回答。

“那……我可以追你吗？”

少年把脸凑近，眼神里满是期待。

洁白的纱帘被风卷起，灿烂的阳光照射在书桌的仙人球上。

少年的嘴角边是期待的笑痕，家庭教师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丝红晕。

这一刻，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风铃的声响；只见地板上，两个人的影子重合到了一起。

*

一个月前，陈立农到乐器行去，准备挑选一把吉他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丞丞——可是没想到在那里，他的目光却被一个正在试钢琴的男生吸引了。

他穿着一件蓝色的格子衬衫，下半身是一条黑色休闲裤。

他的头发微卷，笑起来的时候嘴巴呈现出奇特的形状，像是蜜桃一般。

他脚下轻踩着节拍，附和着音乐唱起歌来。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许多小孩环绕着他，一边拍手一边舞蹈。

他在孩子们的包裹之中显得格外开心，仿佛与他们差不多大似的。

“哥哥哥哥，你会唱死了都要爱吗？”

孩子们开始点歌了。

“有没有搞错……你们爸爸妈妈平时都给你们放这种歌听的吗？”

“对啊！”

孩子们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首歌的含义，却觉得这首歌非常好笑——可能因为每次老爸去KTV都要点这首歌来证明自己的衷心，但每次都唱得像是在鬼哭狼嚎。况且，死了都要爱这种固执在孩子的眼里也是无法理解的。

他当然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下答应这些熊孩子唱死了都要爱，这样别人都会以为他是疯子。

“不如你们都坐过来，我教你们弹琴吧！”

他刚把座椅的另一半边空出来，不知从哪里大步流星跨过来的少年一屁股坐了过去。

“老师我也想学。”

尤老师回过头来，遇上少年热忱的目光。

齐刘海，丹凤眼，挺拔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颌。

尤老师点吃惊，因为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这样的少年吸引。

“好啊。”

他的手指不安的颤动着；他用点头和微笑来掩饰自己的心跳。

少年的嘴角边总是浮现出若有若无的弧度——他的干净，坦诚，把浮沉的心绪推出了波澜。

“想学就把你的右手先摆上来。”尤老师说。

陈立农把整个手巴掌都放了上去。

“你手型不对啦！要先这样，像握鸡蛋一样……”

尤长靖把自己的手立起来在钢琴上示范给他。

陈立农其实会弹钢琴，可他故意装作很笨拙的样子，想让尤老师手把手的教学。

“老师，握鸡蛋是怎样的啊？”

“就是你看啊，比如说我的手是鸡蛋，你就这样……”

尤长靖握住一只拳头，把陈立农的右手拉到自己的拳头外，让他将自己的拳头握住。

那是陈立农第一次认真的握住一个男生的手——他的手很小也很软。

“对，就是这样，保持这个手型不动，然后再把你的右手转移到钢琴的白键上。”

少年的嘴角微微上翘，他仿佛有些舍不得撒手。

“先用你的大拇指按哆的音，再用你的小指按嗦的音，一直按1535，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和弦。”

他的解释总是温柔，耐心，细腻又到位。

“这样吗？”

一段简单的旋律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陈立农的右手，尤长靖的左手……黑白的琴键上起伏着懵懂的情愫——然而，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不解风情。

“你们，以为我这里是练琴房吗？要买就买，不买就给我滚蛋！”

两人被琴行老板无情的轰了出来。

尤长靖看了一眼时间，把大腿一拍：“哎呀！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我今天约好了要去给人补课的！”

尤老师急得跺脚。

“你去哪里补课？”

“离这里不远，坐两站公交车就差不多到了。那个什么，时间紧急，我先走了啊……”

“诶等等！公车很慢，我送你吧！”

尤长靖没走几步却被陈立农叫住。

他把自行车骑到尤长靖面前，拍了拍自己的后座道：“相信我！”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

“快点啦！再犹豫一会就真要迟到了！”

在少年的催促下，尤长靖鬼使神差的坐上了他的后座。

“坐稳咯，我很快的！”陈立农贴心的提醒。

“啊啊啊可怕可怕，慢一点……慢一点，我快掉下去了啦！”

尤老师不停的惊呼着。

“慢一点就来不及了，你要抱紧我啊！”

未成年的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反而加快了蹬踏板的速度——尤长靖不得不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不经大脑思索就坐上了少年的自行车……

这一坐，就好比坐上了一艘下不去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