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目录
  • 简介
  • 收藏

    智齿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高能注意:bg言情!更like耽美的去隔壁狼宝宝昂。 很久前的作品,纯粹写着玩的,主人公的名字就是我当时创作的时候正在吃的东西。还可以再随便些啊喂! 相互独立但又部分联系的系列暗黑爱情故事。黑暗无边,与你并肩,致郁慎入。 不过这里的爱情故事再如何激烈,面目再怎么狰狞,在无数的绝望中也能看到希望的光芒。我不相信神灵,但我是相信爱的。 智齿,也叫爱情之齿,失去时疼痛,存在又不知道拿它怎么办,如初恋的隐痛。

    (下)

    小说: 智齿 作者:青识 字数:7830 更新时间:2019-09-21 16:30:38

    “你未来的岳父岳母搞定了吗?”朋友把甘草爱吃的菜转过来。

    甘草夹菜的动作慢了下来,神色微变。“他们老顽固,看来是持久战,还得花点功夫。”

    “做父母的,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难免操心得多了些。”

    “两个女儿,山楂还有个姐姐。”

    “嗯?是这样啊,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死了的人有什么好提的。”

    甘草没有对学校的处分提出异议,而是直接打包行李退学了。

    他大概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阳光正好的下午,他到处打听红杏在哪儿,想跟她好好道别,可是却看到杏树下两人相偎相依的唯美画面。

    明明是明媚的天气,他却觉得全身上下和他的行李包都被雨水浇透,冷的瑟瑟发抖。

    荆芥和红杏都预备考研,于是红杏的身边,从只有一个人变成了许多人,终于又变成了一个人。

    她对于甘草的退学感到惋惜,却不内疚,她从未觉得这些天发生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甘草作弊,起初她并不相信,可是甘草却从不打算解释,她渐渐也不确定了,那些流言蜚语,远比证据更具有公信力。她信了,就这么轻易地信了,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甘草斗殴,对象还是荆芥,这仿佛更说得通了,她看不出来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圈套,她和所有人一样觉得甘草是咎由自取,甚至有些丧心病狂。

    她没有提出分手,她知道,甘草是个聪明人,既然能看穿别人的心思,那她这么明显的态度他不会看不明白。

    如今这个世道,人言可畏,赞美别人远不如挑别人的刺来的爽快,说她移情别恋也好,说她见风使舵也罢,与其两人守着被别人指指点点,已经千疮百孔的卑微爱情,不如各自生活,待风浪平息……

    待风浪平息,她红杏这么心高气傲的人,还能再回头和甘草重归于好?她自己都觉得这是个令人捧腹的笑话。更别说之后荆芥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她第一次找上荆芥,还是为了甘草。

    “甘草真的作弊了吗?平时随堂考他都懒得抄的,这种大型考试他怎么会……”

    “你都说了,这是大型考试,不是随堂小考。”

    红杏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据说你俩是串通作弊,为什么你没事?”

    荆芥清冽的眼里折射出寒光,声音却冷静。“不要因为是甘草的女朋友,就站错立场忽视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什么事实?”

    “我和甘草是好朋友,我能害他?我那样说是为了减轻甘草所受的惩罚,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校方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

    红杏的气势顿时消散,低下头,捋在耳后的发丝垂下,遮住有些发红的脸蛋。

    “对不起。”

    荆芥垂眸细细看着眼前的人,那些故事里和他谈了场恋爱的女主角,他日思夜想只能在远处偷偷窥视的人,终于从幻境里走出,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心跳有如擂鼓,撞击着胸膛,热血翻涌。

    尽管她的出现,也在他处心积虑的计划之中。不过他沉静如水的生命里,红杏的出现还是让他手足无措。

    “红杏……”

    红杏抬起绯红的脸,望着这个没见过几次面却让人觉得有莫名的吸引力的男人。

    “我们交往吧。”

    红杏不是没有挣扎过,苦恼过。不过这只是他从甘草给她的那份爱情里逃脱的必然过程,自我拷问完了,纠结完了,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当红杏和许多爱慕她的男生暧昧不清的时候,甘草选择了旁观,而荆芥拉着她走叫她离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远点时,红杏就坚定了想法。这种考验在这场爱情中扮演了催化剂,甘草却似一个傻子毫不知情,于是满盘皆输。

    被人喜欢,疼爱,崇拜,甚至嫉妒,红杏一样不缺,她获得了大多数女生所不曾拥有的东西,无论是夺目的光环还是爱慕者鞠躬尽瘁的殷勤。她应当感到幸福,不过,她是红杏,不是知足常乐的女生。和她交往,不是看她有什么可以满足你的,而是看你拥有什么来交换她的满足的。甘草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她肩膀和温暖,她换给他牵手和拥抱。荆芥在她因为甘草而处于风口浪尖时提出交往,于是她换给他恋人的资格和肉体的慰藉。

    用十年后的荆芥的话来说,红杏的爱情好比交际花的买卖,服务的高低贵贱,取决于你银两的重量,而不在于她两腿分开的角度。重量是自变量,角度是因变量,贸易往来,好买好卖。

    洛神问他,那你是怎么把这场买卖延续了这么久的?

    年过三十的荆芥笑了起来,眼角也堆起了纹路。有了些醉意的他说:“和他一样,又和他不一样。”

    浓妆艳抹的女子晃了晃酒杯,“他是谁?”

    荆芥没有说话,偏着头,眼神眯成一条缝。

    洛神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眉毛不自觉挑了挑。醉倒的那位倒是显得秀色可餐,发丝上沾着水珠,衣领也都湿透了。身边围着一些堆着笑的人,各自聊着天,时不时盯着女侍者的腿相视淫笑。

    “怎么,你认识他们吗?”

    “那个醉了的人,叫甘草,我大学四年最好的朋友,不,我是他大学四年最好的朋友。”荆芥眼色迷离,笑着又灌了一杯酒。

    “他最铁的哥们儿,嫉妒他嫉妒得疯了,所以陷害他,污蔑他,还背叛他,抢走了他的女人,让他一无所有。可是并不是这样,他就像什么也没失去,活得好好的,他依然可怜他的哥们,依然居高临下,看着矮他一截的朋友说,‘你好可悲啊。’”

    洛神拦下他倒酒的动作,向吧台里正在调酒的利口使了个眼神,利口扯了扯嘴角,把荆芥面前的洋酒都撤了下去,换上醒酒的茶水。Liqueur本来和普通的酒吧一样,提供给买醉的人酒水,自从老板娘迷恋上一个这里的常客之后,酒水中就多了一样茶水,专门给老板娘心爱的人解酒用。老板娘的老熟人常开玩笑说,这种酒水搀着茶水的苦涩,我们这种人何时才能消受。

    洛神把茶推到荆芥面前,“你醉了。”

    荆芥眼眶红红的,看着杯子里黄绿色的茶叶慢慢沉降,“我和他一样,对她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出轨,都不过问,对于她朝三暮四的生活,我只当自己瞎了一只眼。可是我和他又不一样,不闻不问,并不代表我不在乎,我会不给她做早饭,让她知道我生气了,别扭了,晚上再把她压在身下,她需要冷淡之后火热的征服,她就是这么一个人,你得用身体的每个紧贴的部位告诉她,你爱她,不能离开她,但也不能干涉她,你得战战兢兢地守护她。”

    洛神红色的指甲嵌入了手心,血红的印子和指甲油一样鲜艳欲滴。

    “我送你回去。”

    洛神夹着钱包,扶起荆芥朝酒吧门口走。

    “姐……”利口叫住了她。

    洛神回头,“你帮我看着些,我去了就回来。”

    利口知道,他姐长着一副风尘女子的样貌,却绝对不是会在别的男人而且是有妇之夫的家里留宿的人。所以他担心的不是这个,他只是想问她,这样值吗?这几年来,从认识她搀扶着的这个男人以来,她这样付出而不求回报真的值吗?利口认为,我卖给你酒,你付给我钱,我调酒的力气才没有白费,于是我的付出才值当,等价交换,是他世界里需要衡量的天平。可是他不知道,他的世界观之所以没有改变,是因为他的世界里还没有出现一个打破秤杆的人而已。

    利口看着姐挽着那个男人的胳膊,嘴巴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爱情不是交易,付出并不等于回报。就像洛神单恋着荆芥。维持恋爱的并不是公式,而是原则,是恋人间心照不宣的共识。就像荆芥和红杏表面和平,里面变乱,却依然相爱。

    洛神猛按一阵门铃,红杏匆匆打开门时还裹着浴袍,头发湿答答淌着水。

    “弄成这样,又在迎接你老相好吗?”说着就把烂醉的荆芥扔给红杏。

    红杏抱住荆芥,勉强支撑着这个庞然大物。

    眼前的这个烟尘女子甩了甩酸疼的胳膊,没好气地说:“我说,你俩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吗?”

    红杏瞪眼,刚准备说你可以滚了,就被对方一句话堵了回来。

    “要是人家老婆,就别把自己弄个小三儿似的,吃男人的,住男人的,花男人的,还不要脸的出门卖屁股。您说您这是找刺激呢还是嫌弃您男人呢,你不要的话给我,不小不细正合我胃口。”

    红杏气急,“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只鸡来管!”

    洛神抱臂冷笑,“我是鸡,你大体连根鸡毛都算不上。你们家的事是不用我操心,可是光看着你家荆公子天天在我们这些鸡的怀里买醉也心疼啊,自家老婆就是有一万个不如意也落不到去嫖我们这样的货色是吧。”

    说着从皮包里抽出一张名片扔在红杏身上,“那就看看自己有多么不如我们这种货色!……忘了说,刚才那是我的名片,有什么房中术想请教的,随时欢迎来找我,如果你老公不想要了,我就更欢迎了。”

    洛神笑着带上门,红杏五颜六色的脸消失在门后。

    洛神瞬间颓然,无力再扯出笑来,缓缓踢踏着高跟鞋,孤寂地走在甬道上,此时倒真的像一只斗败的鸡,全然没了适才的气势。

    “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

    她的声音很轻,这样空空的走廊,荡不起一点回音。

    红杏抱着荆芥,荆芥像孩子一样把头埋在红杏的脖子里,闻着刚刚沐浴后肌肤上散发的杏叶的芬芳。

    “阿杏,我爱你,我不想离开你,你爱别的人也好,别的人爱你也好,你不爱我也没有关系,只要你不离开我,还待在我身边,给我爱你的机会就好,让我一直爱你就好……”

    荆芥闭着眼睛,不停地嘟囔着。他迷迷糊糊的脑袋里,已分辨不清自己说着什么,他只知道得让红杏遵守恋人之间的共识,一直维持恋人的关系才行。

    他要的,只是一段关系。她爱他,这种东西他不敢再奢求。奢求的多了,上天连这段关系也不肯施舍给他了。那他真的才是一无所有。原来他拥有的,永远比甘草少,少之又少。

    红杏拍着他的肩膀,眼里隐隐有泪光。

    “我说过,离开你我活不长的。”

    “过世了?怎么会……”朋友惊讶地看着甘草。

    甘草脑子里响起一阵刹车的轰鸣。那次事故定性为因醉驾导致的交通事故,两人都是重伤,只是一人接受治疗渐渐好转痊愈,另一个却因为由于脑组织直接受到损害而造成器质性精神障碍。

    甘草脸色黯然,把一块肥肉夹到朋友碗里。

    “是我害的,行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甘草把筷子放下,把玩着手边盛满杏花酒的酒杯,“你们以为死者为大,总想为死了的人讨个说法,难道非有说法可讨吗!说不定死了的人她本来就该死呢!”

    朋友看着甘草手中的杯子溅出了几滴酒,心里讶异却不能再多问什么。看来甘草和他准媳妇的姐姐有什么过节,只是又不像有过节这么简单,从甘草眼里冒出来的,是仇恨的怒火,即使她已经死了,这种恨意仍未消减,反而因为她的死而愈演愈烈。

    朋友不敢再往下想,漫不经心地把碗里的肥肉放进嘴里。油腻得反胃。

    “靠!你夹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把你的猪油嘴擦干净再跟我说话。”

    家里人知道甘草退学后,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孩子执意如此,就是学校方面求好了情也没有办法。一个只有肄业证书的大学生想要讨份好工作是难上加难,好在家里还有一份不大不小的家业,免去了打工受苦。而甘草在商业上很是有些头脑,跟在父亲和一些前辈的身边也学到了不少经商之道,待人处事也渐渐成熟稳重了起来,几年的时间已经能代替父亲把公司经营的很好,公司的业绩在甘草地带领下渐入佳境,公司规模也逐渐扩大。

    “学历,文凭,都他妈算个什么东西,我照样不放在眼里,照样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平时的西装革履把甘草衬得英俊挺拔,人也显得坚实可靠。然而喝醉了就全把底子里那点傲慢不羁袒露无遗。

    仿佛回到了大学时光,他的身边依然簇拥着阿谀谄媚的人。那些人一边弓着身子腆着脸给他倒酒,一边笑着打趣,“甘总您如今事业是有成了,怎么也不见您身边有个伴侣佳人呢?”

    那些人眼珠直转,赶紧笑嘻嘻地给甘草推荐姑娘,说最近认识一个妞不错,还是个处,说有个远房亲戚,贤良淑德,女儿经都能一字不落倒着抄出来。

    甘草抠了抠耳朵,把手指在他们身上擦了擦,“我有心上人了,不劳你们费心。”

    众人面面相觑,趁甘草不注意悄悄掸了掸衣裳。

    心上人吗?这么多年过去,以为被她伤的那么深,不可能再和她有任何瓜葛,然而还是因为时间太久远而觉得伤口已经渐渐痊愈,开始好了伤疤忘了疼了吗?

    甘草苦笑,在众人惊讶地眼神里把一杯酒从头浇下去,以为会醍醐灌顶,会从可怕的梦里清醒。然而酒水流过的每一寸肌肤愈发滚烫,他更加神志不清了。

    从酒吧出来,风一吹,脑袋清醒了七八分。只是心好像还没醒。

    于是他把车开到她家楼下,准确的说,应该是他们家楼下。

    他像一个变态的窥探者。他知道她走过的每一条街道,住过的每一个地方,身边陪伴过的每一个人。而他却从未鼓起勇气走近,告诉她如果去面见那个久经沙场的牛郎的话,今天的内衣显得太不够性感了。

    远远的有人走来,甘草隐到暗处。借着灯光,他看到一张姿容姣好的脸,他认识这张脸,Liqueur酒吧的女老板,听说手段了得,把一间酒吧弄得全然有了夜总会的规模。甘草把视线移到旁边,他眯了眯眼,那个烂醉的人不是荆芥还会是谁。这个他想碎尸万段的人,是他所有噩梦的根源。

    可是他攥紧了手,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走进大楼。然而手上逐渐松了劲,他像以前一样挂起不以为然的笑容,荆芥最痛恨的表情,他要一辈子这样笑着。

    大概过了一刻钟,那个女人从楼里出来,跳上计程车走了。

    甘草又等了会儿,才掏出手机拨了那个存在手机里却从未拨出的号码。

    “喂。你好,哪位?”

    这是她的声音,没什么变化。他一时激动,不知道怎么说,全身都在颤抖。那边又传来询问声。

    “是我。”

    “……”

    甘草紧张地抓住手机,等待她的回应。

    “甘草。”

    她仿佛沉默了一分钟才回答,那一分钟里,好似融进了四年的时光,把他们的故事又温习了一遍,寂寂的一分钟,竟是那样漫长。

    “我在楼下。我等你。”

    没等那边回应,他就掐掉了电话。

    红杏坐到甘草车子上时,头发还未干,杏叶的香气盖住了一车子的酒气。

    “你喝酒了?”

    “嗯。”

    “你停下,让我来开。”

    “没事。”

    红杏看了看他浸了酒渍的衬衫,又看了看他黑黑的眼眶,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甘草也是。于是车子里瞬间变得憋闷,两人都觉得胸口涨满,喘不过气。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手机号和住址?”红杏本来只是好奇,也想打破这样沉寂的气氛,却不想这话说出来,倒想是在盘问了。

    “查出这点信息,还难不到我。”

    红杏把身子往后靠了靠,看着窗外飞速闪烁的霓虹。

    “很久没见了。”

    甘草即使侧着头,也看不清红杏眼里的色彩。

    “嗯。”

    “你过的好吗?”红杏依然看着窗外。

    “不好。”过了一刻,甘草才问,“你呢?”

    “我?我当然过的很好。”红杏笑着把窗子稍稍摇了下来,溜进来的风把她的头发吹得飞扬。“好得不能再好。”

    甘草猛力踩了下油门,霓虹不在闪烁,而是像一条金色直线无尽绵延。夜深了,街上已没什么车辆,甘草的车像一只滑脱的鱼,飞速地在夜里穿行。

    “当初我没有作弊,也不是因为作弊打了荆芥。”甘草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都过去这么久了,到底怎么样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

    甘草苦笑,原来已经不重要了,他却耿耿于怀这么多年。他要不是开车,肯定要笑得在地上打滚。因为憋着笑,眼角渗出热热的泪水。

    “你现在爱荆芥吗?”

    红杏不说话。

    她爱荆芥吗?她爱他的话,为什么会出去找不同的男人,为什么会和不同的男人睡?她不爱他的话,为什么不离开他,是因为荆芥于她还有价值还是因为那个堵上自己性命的誓言?

    她只知道,自己生病发烧,最希望陪在自己身边的是荆芥。她喜欢和荆芥一起买菜回家包饺子,当然她只负责吃的部分。她从没有要把荆芥丢给别人的念头,所以头都不低地踩过那个女人的名片。她打算辞掉工作,去荆芥的公司帮他,但又怕别人说她跟的太紧,荆芥给了她自由,她也应该给他自由不是吗,尽管心里因为这个纠结老半天,出去交际的时候依然愁眉苦脸。她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做顿饭,可是自己尝过之后觉得不是人吃的就全部倒掉,下定决心趁工作的时候偷偷钻研几本菜谱。看见女人把喝醉的他送回来,又生气又自责,心里也会窜起怒火,可是看着荆芥委屈的样子,怒火还是渐渐被怜惜熄灭……

    这是爱吗?当初只因为甘草在她最落魄的时候帮了她,她就爱上甘草,那么这些不能称之为爱吗?她糊涂了。

    人越成长,就越难说爱,他们对爱的定义各种各样,于是说爱之前反复斟酌思量。爱不如喜欢,它比喜欢沉重,喜欢可以单纯指爱情,而爱,在喜欢的基础上深化,喜欢一个人就像喜欢自己的生命,这样的喜欢就变成了爱。

    爱,发生在如亲人般相爱同时存在男女之情的两人之间。

    红杏觉得手机在振动,掏出来看了许久,像是想通了什么。

    甘草看着红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酒劲似乎又上来的,满面通红。

    他猛打一下方向盘,车轮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红杏的头狠狠撞了一下车玻璃。

    “你疯了!”

    “我问你还爱不爱荆芥!”

    “停车!我要回去!”

    甘草眼睛胀红,他把油门踩到底,发狂似的捶打方向盘。

    “我问你还爱不爱他!”

    红杏抓着安全带,嘴巴动了动,好像说了什么。甘草的世界里万籁俱寂,只剩长长的耳鸣的声音。他听不到红杏说了什么,只看到红杏苍白的嘴唇微启了一下。他的手无力地从方向盘上坠落。

    甘草的车真的自由了,在风里如魂魄般漫无目的地游荡。

    车子终于被运料车截住,车身断折,玻璃悉数破碎,扎入两人裸露的皮肤。车子在空中翻滚,如凋零的枯叶堪堪坠落,车底朝着夜空冒出浓浓的白色烟雾。黑色的车体下,湮染出一片怵目惊心的血色,那颜色蔓延,一刻也未曾停过。

    甘草康复后拘役了六个月,他还不知道红杏因为他,人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医生诊断红杏患上了慢性器质性精神综合征,是车祸导致颅内出血,脑组织受到严重挫伤引起的。患者的智能会全面减退,病初起近事遗忘,工作能力下降,记忆缺损加重,出现错构或虚构记忆;伴随着衰弱综合征,诱发器质性人格改变,一般来说,患者都有明显的社会适应障碍。

    红杏出院后,还没有察觉自己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她只是常常从父母眼里捕捉到痛苦的神色。

    逐渐的,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生活懒散,不爱清洁,不修边幅,自我控制能力减弱,情绪也易激惹。她开始发现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和身体。她开始不顾羞耻,家里来了客人,她竟然光着下体从房间走出来,嘀咕着乱七八糟的声音。趁着夜晚,她会爬到父亲的床上,撕扯爸爸的衣服,或者偷走父亲口袋里的零钱。父亲哭着扇她一巴掌,又扇自己一巴掌,抱着女儿放声哭泣。而红杏像傻子一样咯咯笑着,不知不觉笑出了泪花。

    她偶尔能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她呆呆的看着收集来的破旧物品,心钝淡漠。有时自言自语竟又停不下来。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大小便经常失禁。她看着房间四周的白墙,妄想自己被人囚禁了起来。她抓着油垢的头发,哭喊者捶打房门求人放她出去。父母把房门打开,看着女儿,眼泪簌簌直落。

    “女儿,爸爸妈妈放你出来,放你出来。”

    “为什么把我关起来!为什么关着我!”红杏暴怒,眼睛射出恐怖的火光。她把母亲推倒,捶打父亲的头,直到打出了血,力气渐渐没了,才缩到墙角瑟瑟发抖。

    “别把我关起来,那里又黑又冷,我害怕……我害怕!别害我,为什么要害我!不给我吃饭,把我关起来,不给我吃饭,把我关起来……你们都要害我……”

    母亲捂着膝盖痛苦地蜷起身体,肩膀颤抖如弦。

    母亲待她情绪稳定,慢慢靠近她,温柔地安抚她,搀扶着抽泣的红杏去浴室,给她好好梳洗干净。

    红杏坐在水汽氤氲的浴缸里,神情安定。

    母亲喂她两颗药片,就给她擦身体。红杏的身体还有许多车祸遗留下来的伤疤,深的浅的有十几道。还有几条新的伤痕,是她自己拿刀片划的。母亲把热水浇在女儿身上,眼泪滚滚而落。

    “妈。”

    母亲陡然怔住,半天才回过神答应。

    “把我关起来,最好锁起来,别把我放出来了。”

    母亲再也忍不住,抱着红杏残破的身体,“你是我女儿,不管你是什么样,我和你爸爸都不会放弃你,不会关着你,你也不要再伤害自己。”

    红杏觉得背上一片冰凉,眼里终于有了湿意。

    “妈,我不去医院。”

    “好。”

    “妈,我想吃饭。”

    “好。”

    “妈,我好想他。”

    后来红杏的精神状况依然时好时坏,但病情总体是向下的趋势。

    她渐渐认不得爸妈,拿着妹妹的照片给她认也只能摇头,只有拿着一个人的照片,她的眼睛才会直直地盯在照片上,不点头也不摇头,用手指摩挲着照片上人的两旁,安静地坐上几个小时。

    阳光洒进来,将她笼在暖暖的光里,脸上细细的绒毛轻柔,她的嘴角分明有扬起的弧度。

    她看着母亲落下的削水果用的小刀,又看了看手中帅气的男人的照片。

    午后的阳光暖和却不炽烈,适合出门散散步。只是红杏觉得身子懒洋洋的,不想动了。

    垂下的手腕,印着一道深深的干脆的口子,血液如瀑布一般染红手掌,在地板上淌成河流。

    Email
    lovenovelapp@gmail.com
    Facebook主页
    @Lovenovel
    Twitter
    @lovenovel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