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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见欢

    乔府那失踪了半个月的管家回来了,与管家一起回来的,还有接连不断的命案……

    第七章

    小说: 相见欢 作者:木子弈诺 字数:5800 更新时间:2019-09-21 17:03:42

    一个养尊处优、家教森严的小姐被杀死在闺房,身上只穿着里衣,房间没有被强行进入的痕迹,即便小姐当时已入睡,听闻敲门声出来相迎,也该顺手披件衣服才对,总不能穿着里衣见人。而陈祈的问话明显是按照乔二小姐是身着里衣见了凶手这个思路进行的,似乎他从开始就认定了这一点。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有悖常理的想法呢?最简单的解释,就是陈祈见到了只穿着里衣的乔二小姐,而并非尸体,所以下意识地觉得该是如此。落雪的怀疑,正是这一点。

    “管家,论文字功夫,我自愧不如。可尸体上的伤痕骗不了人,行凶者惯用左手,而我并不擅长。”

    “陈公子才来我们乔府三日,你惯用哪只手,我们从何得知呀。”落雪直起身,站得端庄,语气透着点揶揄的嘲讽。

    伸出左手翻来覆去瞧了瞧,陈祈轻蔑一笑,“如此说来,是我苦心孤诣了。也罢,既然管家看得起我陈某,那便继续说说,丑时正在与乔当家下棋的我是如何分身去掐死了乔二小姐的?”

    不等落雪开口,陈祈又抢先补了一句话,“我为什么要杀死乔二小姐?”

    落雪眼中的情绪瞬间凝固,冷却,熄灭。她握紧了拳,微微侧头看向乔雅和,好像在等着对方回应。可惜,乔雅和虽然说了话,却不是落雪所期盼的。

    “罢了,都是些没证据的说辞。我要抓住的是杀人凶手,不是替死鬼,再查查吧。落雪,送陈公子回房休息。”语落,乔雅和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是。”落雪垂首,对着陈祈做了个“请”的手势,便一前一后出了门。

    听着脚步声渐远,乔雅和缓缓睁开眼,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强忍了一上午,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哭出来了。这个世上,她唯一的亲人离开了,再也回不来了,可是,她却无能为力到只在这里流眼泪。

    不行,不能这样。胡乱抹去泪水,乔雅和平复着呼吸,随即快步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她需要安安静静地想明白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当她坐在梳妆台前无意间瞄到了那个装着首饰的小抽屉时,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动了一下。如同被山间的妖精蛊惑一般,乔雅和轻轻打开了它。一张折得整齐的纸静静躺在那儿。握在手里,辗转犹豫,乔雅和终于还是翻开了,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让人的心脏漏跳一拍。

    不确定,该是府里的人。

    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原来,这是回答。

    如果说乔雅和在第一次见到这古怪的字条时还疑心写字条的人,那么此刻,她收到了第二张字条,便全然不去纠结字条出自谁手。因为比起送信的神秘人,她身边的人嫌疑更大。能在深夜敲开二小姐房门的,整个乔府里,除了乔雅和,只有落雪。当然,这不足以证明落雪就是杀死乔二小姐的凶手,乔雅和深知这一点,可当惯用左手、武功高强、有作案时间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时,乔雅和不知道该怎样说服自己。就算落雪对陈祈的怀疑有道理,但二小姐被害时,他正坐在乔雅和对面执子下棋,又怎么能分身杀人呢?只这一点,就足以击溃落雪的全部猜测。同样的作案时间,同样的左手,两起案子简直如出一辙,若杀死二小姐的是落雪,那杀死乔十三的自然也是她。

    说不清是烦躁还是痛苦,乔雅和将纸扔到桌子上,眼睛却不自觉地又瞟了一眼。白纸黑字,清晰明了。

    不确定,该是府里的人。

    府里的人,这四个字像是钉进乔雅和的脑子里一般,挥之不去。她记得落雪曾说过这样一段话:我们都被凶手是府里的人这个思想给误导了,本能地以为凶手是乔府的人,可我们似乎忘了,陈公子现也在乔府。对于落雪的那种玄之又玄的文字游戏,乔雅和既不否认,也不完全赞同,可眼下字条上的字,却让她生出一种强烈的感觉,所谓府里的人,绝对不包括陈祈。

    没有陈祈,就意味着是真正乔府的人。这般想着,酸意再次涌上鼻子,胸口憋闷得难受,乔雅和突然恼怒的将纸撕得粉碎,逃避着无处可逃的现实。

    是啊,凶手始终都明摆在那里,自己为什么不愿承认呢?

    提起笔,她颤抖着写下几个字:是身边亲近的人。

    乔雅和终是不情愿写下落雪的名字,不是不相信落雪会杀人,而是不希望。落雪对陈祈的指控都没有证据,可陈祈对落雪的怀疑却是建立在看得见的事实之上。孰是孰非,岂不了然?看来,十年的时间还不足以暖了落雪的那颗心。将纸对折再对折,乔雅和把真相收进了小抽屉。现在,她需要好好想想,事情走到如今这一步,她该怎么办。

    “陈公子,在吗?”

    门外传来急促的叩门声,陈祈顿了顿,上前打开门。外面,乔十七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不知是冻的还是急的,脸有些红。

    “十七?”收起无谓的客套,陈祈赶忙让乔十七进屋,然后才询问她有什么事。

    搓搓手,又向手上哈了口气,乔十七说道:“陈公子,我知道那幅画哪里不对了!”

    虽然小丫头的话没头没尾,但陈祈听懂了。敢情她还记着昨日关于画像的事,真是难为她了。心中一暖,陈祈让她坐下,并亲自给她倒了杯茶,叫她慢慢说。

    捧着热茶喝了两口,乔十七瞪大眼睛,“陈公子,我把府里的画像彻彻底底、仔仔细细地看了五遍,终于想起来那幅丢失的画像哪里不对了。那张画像上,当家的穿的衣服、戴的首饰都和另一幅画像上面的一模一样。”

    尽管听懂了乔十七的话,可陈祈并不能理解她所表达的意思。两幅画像上的人物穿戴相同,有什么问题吗?而且,这个她也在昨天就说过了呀。

    见陈祈疑惑,乔十七意识到是自己唐突了,赶忙解释道:“不算丢的那幅,府里共有十五幅画像,上面当家的穿戴各不相同,绝对找不出两幅一样的。起初我也没多想,可寻思寻思就觉得不对劲儿,因为那幅丢了的画与另一幅一样。”

    两幅一样的画,意味着什么呢?

    “哎呀,我在这儿也说不明白,陈公子你还是随我去看看吧!”

    被乔十七拽着来到了某个房间,陈祈霎时就觉得眼熟。画像中的姑娘身着素色衣裙,端坐在椅子上,单手执扇,笑意吟吟。

    “十七,你的意思是,丢失的那幅画与这一幅上面的人物穿戴完全一样,而另外十四幅则截然不同?”

    点点头,乔十七肯定道:“对,就是这样。我记得当初老爷请画师在府里住了两个月,十六幅画像都是在那期间画的。小姐挺在意这件事,穿衣打扮就格外用心,若其他的都不同,就不该有两次的穿戴相同呀。”

    原来如此。听乔十七这样说,画像确实可疑。“你确定丢失的那幅画与这一幅一样?”府上的画像大致相似,况且陈祈没有见过丢失的画像,他需要再三确认。

    “确定!这两幅画像就像是在照镜子!”小丫头目光炯炯。

    一模一样……等等!照镜子?陈祈灵光一闪。他再次看向画像,专注得仿佛要将画中人看活一般。乔十七见他想得出神,便安静守在一旁。

    “十七,陪我去看看其他的画像。”许久,陈祈兴奋道。

    二人将乔府走了个遍,看完最后一幅时,陈祈的表情明显是知晓真相的自信。“十七,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务必想好了回答我。”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乔雅和来到东院,推开了那扇自发现乔十三的尸体后就紧闭的门。地面、墙壁上的血迹还在,似乎连带着血腥味都一同留了下来。她怔怔地看着,思绪万千。

    忽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乔雅和倏地回身,单只手直取对方喉咙,动作干净利落,毫不迟疑。

    气定神闲地扫了眼扣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陈祈微笑道:“乔当家的身手真是棒极了,陈某佩服。”

    收回手,乔雅和点头致歉,“抱歉,是我没有看清来人,冲撞了陈公子。”

    陈祈很大度地表示自己无碍,让乔雅和不必介怀。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他停在墙上的血迹前,不带情绪地开口道:“把管家交给官府吧。”

    眼神刹那间变得如同剑一般锐利,乔雅和声音阴沉:“陈公子,这是我乔家的事。”

    “如此说来,乔当家也承认管家是杀人凶手喽?”

    “你想说什么?”话说到这一步,乔雅和可不认为陈祈是过来闲聊的,但她又叫不准陈祈的目的。勒索谋财?不,陈祈不像是贪图蝇头小利之人。那又是什么呢?单纯的声张正义?

    从乔雅和的目光中看到了探寻,陈祈嘴角上扬,“两条人命并非儿戏,何况其中一个还是堂堂乔府二小姐,你的亲姐姐。就算乔当家再护着管家,也不该无视法度,用人命送人情。依我看,这命案是瞒不住的。”

    陈祈话语中威胁的意味非常明显,明显到让乔雅和气血上涌,可她依旧强压着怒火,一字一顿道:“陈公子需要我做什么,才愿意守口如瓶?”

    “很简单。”忽然贴近乔雅和,陈祈在她耳畔轻语:“把落雪给我,我保证让这两起命案烂在肚子里。”

    这下,除了恼怒,更多了几分震惊,乔雅和后退一步,秀眉紧蹙,“把落雪给你?”

    “那么心狠手辣又精于算计的姑娘,正合我的胃口。乔当家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把落雪给我。我娶了她,自然就不希望她被砍了脑袋,如若不然……”陈祈阴下脸,“我得不到的,也不想看着别人拥有。”

    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已经出手。乔雅和招招狠毒,尽朝着致命的地方攻击,陈祈见招拆招,堪堪抵挡。不多时,二人已从房内打倒院子里。不知为何,东院闹出了动静,却没有仆人赶来。

    尽管乔雅和平时看着娇柔,真动起手来竟毫不含糊,何况又是在盛怒之下。几十招下来,已将陈祈逼得退无可退。就在她紧紧扼住对方喉咙的时候,陈祈突然发力攥住她的手腕,生生化解了她的力量。乔雅和抬眸,正对上陈祈那双闪着精光的桃花眼。

    “初次见面,乔当家,何必这么大火气啊!”

    一句话熄灭了乔雅和的全部怒火,她纵身后跃,上下打量着陈祈,像是在估价一件玩物。“你说什么?”

    “需要我重复一遍吗?乔当家,不,或许我该换个称呼,以便区分你与乔当家。”负手而立,陈祈成竹在胸。

    “呵……”轻笑很快变成放肆的大笑,乔雅和饶有兴致地靠近陈祈,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吐气如兰,“真想不到,你竟然能认出我。”

    “可你毕竟不是乔当家,我也不是唯一一个认出你的人。”

    “这话从何说起呢?”乔雅和弯着嘴角,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

    摸了摸鼻子,陈祈缓缓道:“就从一年前乔少爷失踪说起吧。”

    月光流泻,映照着两人的身影,院子中除了清澈的男声,只剩诡异的安静。

    一年前,乔少爷在府中莫名失踪,乔雅和命人找了两个月,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最终草草以病逝作结。府中仆人对此讳莫如深,只有伺候乔少爷多年的乔十三不愿糊涂过去,独自暗中调查。大概半年前,乔十三发现府里有两幅画像与众不同,便经常趁着闲暇对着画像琢磨。很快,这件事被管家落雪发现了,落雪立刻看出了画中蹊跷,便将其中一幅挂到了鲜有人去的东院,希望能够断了乔十三的念想。两天前,乔十三趁着夜深人静潜入东院,再次研究那幅画。可这次的乔十三却很不走运,因为她被尾随而来的乔雅和从背后一刀抹了脖子。没错,是乔雅和。论武功,乔十三自是不及乔雅和,而且当时的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画,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靠近的人。杀死乔十三后,乔雅和又对着尸体连刺了十几刀,才肯罢休。之后,她取走了画像,扬长而去。

    “乔当家,讲到这儿,我可有讲错?”

    寒风骤起,拂动乔雅和的缕缕青丝,她微微歪头,眉眼稍弯,“这个故事,落雪已经讲过了,陈公子何苦重复一遍。”

    “确实,但在管家的故事中,造成乔少爷失踪与杀死乔十三的是乔当家,可在我讲的故事里,那个人是你。乔当家,不,住在这具身体里的……另一个乔当家。”

    轻蔑一笑,乔雅和不置可否。

    “我原以为乔当家是患了失魂症一类的病,或是因着香料鬼迷了神智,可直至我看了那幅画,才惊觉有你的存在。”

    其实,早在乔伯透露管家失踪一事的时候,陈祈就在心中种下了疑惑,后来又偷听到了乔雅和与管家的对话,他疑虑更甚,奈何凶手惯用左手的证据太明显,他无法说服自己怀疑乔雅和。可乔十七的一句话点醒了他,那就是丢失的画像与府里的一幅画像如同照镜子一般。陈祈查看了府中剩下的十五幅画像,画中女子均是右手执物,无一例外,但偏偏有那么一幅画,与这其中的一幅成镜像,右手变左手。陈祈特意与乔十七确认了这一点,丢失的那幅画里,乔雅和的确是左手执物。就算是无意识的行为,也不会十五幅画中均是如此却单单生出一个例外。结合先前听到的乔雅和偶尔有失去记忆的事情,陈祈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乔雅和其实是两个人,她的身体里存在着另一个惯用左手的乔雅和。

    “陈公子的观察真是细致入微呀,比起看了大半年才发现端倪的乔十三,你要厉害多了。不过,单凭一幅已经毫无踪迹的画,不足以说服我。”

    “乔当家应该还记得,你方才两次扼住我的喉咙,第一次是右手,可第二次,竟然是左手。生死攸关之际,本能快于理智,不是吗?”

    抬起左手瞧了瞧,乔雅和大方承认:“是,我不是你们所认识的那个乔雅和,但很不巧,我也是乔雅和,脾气秉性都与她相反的。我在她的身体里住了二十几年,没什么机会露面,可我拥有她的全部记忆,即便她不知道我的存在。当然,这些都无所谓。我更感兴趣的是,关于你说我杀了乔十三,你想怎么证明呢?”

    无奈地叹了口气,陈祈无辜道:“我也很想证明,可惜,你那忠心耿耿的管家早已毁掉了所有证据。乔伯曾说过,他在乔十三被害那晚遇到了管家,管家说她已经查看过东院,让乔伯不必再去。可我也问过管家,管家却说她那晚不曾去过东院。好端端的,为何说谎呢?”

    “是呀,为什么呢?”乔雅和非常配合地发问。

    “因为她在东院见到了乔十三,那个时候,乔十三还没有被杀。虽然管家当时不觉得有问题,事后却越想越不安,便重新返回到了东院,不幸的是,屋子里已经只剩下乔十三的尸体了。管家检查了现场,见画像失了踪迹,便立即想到与你有关。于是,她伪造了现场,清理了一切罪证。做完这些,她又去了你的卧房,看见了染着血的衣服。到底是你的管家啊,即使知道你是凶手,却还是隐瞒了下来,甚至为了不让另一个你发现,她收走了你当日穿的所有衣服,打理好一切,又在天亮后扮演了第一个看到尸体的人。”

    管家,当家的正找您呢,说是昨天穿的那件袄子找不到了。

    不是交待洗了嘛。当家的衣服,哪件不是只穿一天就叫人清洗。

    陈祈当时就不解,如果衣服是每日换洗,乔雅和就不至于要找前一天穿过的袄子,除非她吩咐过落雪不要去洗。只是,管家为何没听主子的话呢?

    “哦,原来是这样。”乔雅和挑了挑眉,“你既找到了血衣,怎么会没找到那幅丢了的画像呢?”

    “化成灰烬的东西,乔当家可别为难我呀。”正值隆冬,住人的屋子里都放着火盆,想要毁灭一幅画,直接扔进去烧了即可。陈祈记得,发现乔十三尸体那日,落雪曾给乔雅和的屋子换过炭,理由是原来的炭不好,渣滓太多。如今想来,那些所谓的渣滓应该是画纸的灰烬。

    兀自鼓起掌,乔雅和笑得足以令百花失色。“真是精彩的故事。按照你的说法,我之所以杀死乔十三是因为她发现了画中的秘密,也就是她发现了我的存在,而我则被怀疑为造成家兄失踪的凶手。嗯,听起来蛮有趣的,颇有市井传闻的感觉。”

    “市井传闻?”

    “难道不是吗?你们口中那个失踪的乔少爷是我的兄长,而我与乔雅和不同,我不在意乔家生意是否清白,所以绝不会因为这种事伤人,更别说对方是家兄。既然我没有理由伤害他,又何来理由杀死乔十三呢?”

    “不,你有理由。”坚定地否决,陈祈的脸色阴沉下来,“你杀死乔十三的原因,就是你伤害乔少爷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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