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边的梦魇。”小妖蹲下身钳起它的肩膀往上一提道：“打狗尚且还要看主人，你这一来却招惹了最不该招惹的人，爷现在心情很不好，你说我是该。”小妖侧掌抵在梦魇，“生吞还是活剥呢？”

小妖转过身瞧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呆和尚想，比起杀这些个孤魂野鬼果然还是逗这呆和尚有趣些，“算了算了，爷今日也没那个闲工夫杀你这只梦魇，你就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小妖恶狠狠的说：“日后莫要再出现在小爷面前，不然小爷见一次打一次。”

小妖甩袖就走，经过梦魇的时候，梦魇压低了声音说：“原来又是修行千年的妖，这今年怪事可真多，和尚和妖都能走到一块儿，你就不怕他哪日收了你吗？”

小妖听着眉头一皱，没有太多斟酌就加快了脚步朝和尚走来，“呆和尚，这地方可被这梦魇妖搅得天翻地覆，这晚上你可怎么办？”小妖眯着眼半真半假的说。

“无碍，贫僧可以以天为庐，以地为盖再不济也就是风餐露宿。”无花手里拿着佛珠虔诚的说。蠢和尚果然是蠢和尚，真是一点医治的法子都没有，“喂，蠢和尚，爷找到个好住处暂且还可以收个蠢和尚，你来不来。”虽然是询问的话，小妖却斩钉截铁的说，大有你敢不答应，爷现在就就地削了你的气势。

“那就有劳小妖带路了。”和尚手里攥着袈裟袋道，小妖望了一眼无花裸露在外面的血口子，忙从袖摆扯下一段布料走到他身旁，“还真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呆和尚。”小妖嫌弃的说着，手下却细心的替他包扎好。

“现在莫不是连路都不会走了吧。”小妖瞧着坐在一旁迟迟不肯起来的呆和尚轻笑道。 其实方才这呆和尚被那梦魇纠缠的画面全落在了它眼里，望着现在勉强站起来的呆和尚，它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边挂着宠溺的笑容，将和尚打横抱在怀里朝远处飞去。

“这…这…小妖你快放我下来，这样有辱佛法伦常，佛说众生与我同，众生与我异，缘生缘灭几时尽。”和尚在小妖怀里扑腾着，此时小妖什么也听不进去，像是被施了蛊毒一样，只觉得现在这呆和尚说的话充满了极致的诱惑和万千的娇媚，原本落在身上的拳头也全变成了撒娇的举动，这楞和尚却毫无察觉的继续道：“小妖，圣僧布施功德时曾教导座下弟子时说过…”

小妖压低了嗓音强迫着自己理智说：“闭嘴蠢和尚，你真要我现在放你下去？”这声音就像一根若有若无的羽毛，撩拨着司眠的心也撩拨着呆和尚的心。两人只是凝视着对方，吐不出一个字来，也不知是谁的气息先紊乱谁的气息。

“快…快走。”和尚很快移开了视线，断舍离，悲生咒，舍欢情，渡众生，心里默念了几次佛经才镇定下来道：“小妖，原来这九华山上也有如此浩瀚无垠之地。”和尚望着眼前飞流而下湍急的瀑布，陡峭险峻的峰刃之下，有一间修葺一新的竹屋，与其说是修筑的竹屋，倒不如说是长在这峰刃上的竹屋。

这不是废话吗，爷可是用了一成的法力才找了这么一处环境优美，无人干扰的好地方。都说千金难买美人笑，你这呆和尚的笑，也就只有在这时候才是最真挚的。

“你喜欢便好，呆和尚赶快歇息一下，我到外面去瞧瞧哪有什么能吃的去。”小妖朝屋外走去，“小妖，你莫要偷山下人的鸡。”和尚半倚在榻上道，我什么时候偷鸡给这呆和尚瞧见了？不对啊，我根本没偷鸡好不好，“那我…”小妖又道。“借也不可以。”和尚瞥了一眼道。

天，我到底干过什么坏事了？这呆和尚怎么这样看我。过了一个时辰，小妖端着清粥入门，将粥摆在案上道：“呆和尚吃饭了。”无花端起粥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入口中道：“这粥熬的很好。”小妖坐在一旁道：“当真不错？”无花又喝了一口点了点头：“嗯。”

无花突然抬头问道：“小妖，你吃了吗？”小妖望着窗外道：“唔，怎么说呢，山上吃了一点野味，半道上其他妖又硬塞了我一些，还吃了很多熬坏了的粥，现下是不怎么饿啦。”无花静静听着，眼眸波动着一丝别样的思绪，将手边的佛珠摆在案上，朝小妖望去又开口道：“小妖，那日九华山上你问了我好些问题，今日我也有些问题想问你。”

“你想问就问吧。”小妖洒脱的说。

“小妖，你的名字是什么？”无花道。

“没有名字，这妖不同人，若是品阶高些的妖会有些封号什么的，这品阶低一些的大抵都只是按妖种来分，你说，这低品阶的妖无名无功这死了以后，它的后辈该去何处寻它的足迹？”小妖目光里藏着抹不去的寂寞，寒凉的夜色中，确是辨不出何时是真，何时是幻，全覆作那满天的辰星。“这大概也是有些妖作恶的缘由吧，可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谁又躲得过？逃得开？”

“小妖，我答应你只要你莫误了这歧途，日后你我二人便可天涯地北朝夕为伴。”无花眸光也烁动着，“无名无姓也好，我便叫你小妖便是。”

“嗯。天涯地北，爷才不陪你去，这九华山上要什么没有，我为何偏偏要将时间耗在你这呆和尚身上。”小妖痞里痞气的笑道。

“小妖，那你真身是什么妖类？”无花望着小妖灼灼的目光有些不适，只觉心里像被猫挠了一样难受，忙转移了话题道。

“爷的真身也是你这小僧想见就见的吗？”小妖转过头，“你这呆和尚整日修佛修法，莫不是见了妖都要问一遍你的真身是什么，还真不像个和尚。”

“小妖休得胡闹，我这一句话瞧你天花乱坠成什么样了。”和尚清冷的眸中染上灼色道。

突然屋里一阵白烟笼罩，烟消过后现出一个影来，“狐狸？”无花淡淡的说，眼里看不出什么波澜来，难道这呆和尚修佛已经到了众生皆爱的地步，怎么觉得他正用老母亲一般的眼神看着我，难道男狐狸不算狐狸精的一种吗？“被吓到了？”小妖道。原本司眠就是修行千年的妖，这化形和幻形的法术已经可以变得炉火纯青，原想着变成狐狸能吓他一跳，现下反而觉得激发出他奶爸的潜质是什么鬼？

“还是狐狸的形态比较乖些，以后不如就维持这种样子吧。”无花抱着小狐狸崽说着。

看来我再不做些什么，这呆和尚是真的不会开窍了，“唔，我维持不住这么久的形态。”小妖一施法，重又化成了人形，只是……

现在小妖身上一丝不挂，好巧不巧的坐在无花大腿上，手正抵在他的大腿内侧，小妖试着抽手，却发现身下的人体温极速上升，染成一片绯红，现下它真是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了。

“你…我…这…”呆和尚自小修佛哪能遇着现在这样的情况，大脑一时停止了运作，呆滞在原处不知作何举动。

“你…你先转过身去。”小妖快速窜起，片刻又变成了白衣翩翩的公子，“呆和尚，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无花喊道：“过来。”小妖有些不解眼前一脸正色的和尚，只得朝他走去。“你，你以后还是莫要随意变回真身了。”和尚吞吞吐吐的说，“呦，呆和尚，你在担心爷？还是想告诉爷不要将身子给外人看去了？”

“胡闹，小妖这是为了不让你祸害凡人。”无花冷然道。“是是是，我保准不去祸害别人。”

小妖俯耳道：“只祸害你。”无花面色不改，像是习惯了一样道：“在这屋里睡吧，不用特地跑出去。”小妖嘴角泛起笑道：“这么关心爷，爷可爱死你这呆和尚了。”

翌日，竹屋里一早就不得太平，小妖拿着换洗的衣服道：“你这呆和尚，难不成去青楼也穿成这幅模样？就算你这和尚急着去破戒，可有哪个姑娘敢接你这恩客。”小妖想，这呆和尚模样不赖，可惜总穿着袈裟法衣，就算是禁欲也被那圣光闪的下不了口啊，这好不容易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说什么也得让你换上寻常的服饰。

“不可，这身衣裳就是贫僧的命，本来出入风月之地就是不该，无奈任务在身，又怎可再做出背弃圣僧的事。”无花口里念着佛经，像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人一般，跪下来虔诚的祈祷。

“是你要去，又不是爷要去，爷在这里累死累活还白讨一顿骂，爷告诉你，你爱咋咋地，爷不伺候了。”小妖摔门而出。

小妖大约在崖边睡了半宿，迷迷糊糊之间有人在推它，“滚开，爷有事烦着呢。”那人却不听劝继续推着，“爷告诉你，爷也是有脾气的。”小妖正想骂过去，只见崖边站了一个墨发青衫的公子，腰间佩着长剑，剑眉星目，长身玉立，当真是长得绝世无双。

“段恒？”小妖突然觉得一时不知该叫什么是好，顿了顿道。“嗯，小妖走吧。”段恒眼眸清光浮影，弯腰拉起地上的小妖道。都说美色误人，这样的呆和尚还真是秀色可餐呐，小妖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