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慧和丁子没料到申川居然比他们先到，而且还被陈志云给挟持了。

这一下，吕楠九有点慌了。

“陈警官！”雍慧率先开口，“你是一名警察，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陈志云双眼通红，拿着枪的手在颤抖。

“我知道，我知道这样，你们才能乖乖听话。”

而这时，他分散开来的同时也聚集在了这里，每人拿枪对准了吕楠九他们三个人。

申川看着吕楠九，却是对陈志云说：“你知道，摆脱痛苦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吗？”

“别说话，我不想伤害你。”陈志云抓着他慢慢往后退。

吕楠九就一步步跟上来。

“申川是无辜，你放了他，我跟你走。”

陈志云笑了：“我知道他无辜，我比谁都清楚！可是吕楠九，我那些死去的同事伙伴，他们不无辜吗？！他们就活该死吗？！我做警察这十多年，我看着和我并肩战斗的兄弟一个个倒下，一个个倒在你们这样的人手里，他们就不无辜吗！”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嘶吼出声，声泪俱下。

武成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背后的黑暗中。

“我看着小宇长大的！我无数次的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我为什么要进市局！他为什么要进华町！非要斗个你死我活！非要将枪口，对在彼此的脑袋上！”

“没有为什么，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啊？”听到武成宇的声音，陈志云下意识的往后一看。

黑暗中他看不清武成宇的脸，但却感觉到后脑勺一痛，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同事们都慌了。

吕楠九走到申川面前抱了抱他：“没事了。”

陈志云被武成宇打晕，然后把他扛起来走向了市局的那几个熟面孔。

几个人都纷纷后退。

“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凑热闹了。”武成宇把陈志云扔给痕检员阮安亭。

阮安亭接住自己老大架着他，看武成宇的眼神复杂难解。

所有刑侦大队的人都知道武成宇和自家老大认识，这些年，他从未对刑侦大队里的人动过手。

大家心里都有数，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愿意看他们两个动手。

“武成宇。”阮安亭和他道，“这个人情我记着，下一次，我还给你。”

“别了，以后最好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你们这次，本来就有点过了。”

“警察和小偷，做不成朋友的。”

说完，武成宇就转身融进了黑暗。

阮安亭叹一口气，便背起陈志云，招呼其他人一起走了。

申川道：“他把自己囚禁在了心里的那张网里，出不来了。”

“与我们无关。”吕楠九摸了摸他的头，“走吧，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呢。”

雍慧和丁子跟在两人身后，面色很难看。

陈志云的那番话，让她想起当初自己报考警校时的热血。

她对同学说过：“我以后也许不是最厉害的警察，但是我希望，我是贡献最多的那一个。”

结果大二都没读完，就进入了海城最肮脏的地方。

吕楠九吩咐丁子把孙乔玮带进来的炸弹收好，然后就带着申川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从公寓的落地窗看下去，万享已经恢复了明亮。

吕楠九洗了澡出来，走到申川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他说：“你怎么那么聪明，知道那时候去关电源。”

“人生来惧怕黑暗，黑暗里，每个人都会展露出最真实的一面，恐惧什么的，当然都是最直接的反应了。”

“你怕吗？”

申川抬头看他，惊觉高一一年过去，吕楠九都已经高他一个头了。

“我也害怕，但是一想到你会保护我，我就不怕了。”

“呵呵。”吕楠九满意的低下头，和他接吻。

两人吻的有点动情，许久之后，吕楠九把申川抱到了床上，俯身看着他道：“我十八了，申川。”

“成年了，高兴吗？”申川笑问，抬手抚摸他的脸，下巴处有些微的剌手。

“你知道五哥给我送了什么成人礼吗？”

“什么？”

吕楠九低下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他买下了风花雪月头牌的一个晚上，让那个女人伺候我。”

风花雪月是海城著名的……妓院？！

“哼，头牌呢？我怎么没见到？”申川问。

“我看了一眼，浓妆艳抹的，我害怕自己被她脸上那些化妆品给毒死，就给她钱把她打发走了。”

“多少钱？”

吕楠九说了一个七位数。

申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有钱人，阔绰啊，随手一给就是几百万。”

“你知道的，我不缺钱。”吕楠九说，吻了吻他的耳垂，低声蛊惑道，“我缺你。”

“你确定现在就要把我糟蹋了？”申川用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问他。

吕楠九动作迅疾，笑道：“不吃你，但是，你要帮我。”

申川脑海里那条线一绷，彻底断了。

凌晨三点，两个人完事后还没有睡。吕楠九搂着申川，嘴里叼着一根烟。

“生日快乐，我给你买了礼物，明天去我家拿。”

“什么礼物？”吕楠九吐了一口烟问。

申川卖关子：“明天你见了就知道了。”

吕楠九抽完了烟，才闭上眼道：“申川，有些事情我不问，是因为我觉得没有问的必要，我觉得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只要你现在还在我身边，我就不会管其他的。但是，我要保护你，我就必须要知道，我是为了什么保护你。我确实没料到孙乔玮会通过你把炸弹带进来，如果当时炸弹爆炸了，那我们所有人，都在劫难逃。这都是在我料想内的能接受的结果，但是，我没有想过，你会一个人，解决这个风波。”

“我虽然不了解这方面，但是我也知道，拆炸弹，必须要素质过硬的专业人士才可以。”

“申川，给我一个解释吧。”

申川坐了起来，看着窗外旖旎的夜色。

“我也没想到他会拿炸弹，那种情形下，我没有选择的余地。”说着，他扭头看吕楠九深沉的脸，“我和你说过，我父亲也是道上的，我作为他唯一的儿子，以后的继承人，就必须要学会很多技能，包括拆炸弹。”

“我那时候还小，并不愿意学，为了逼我学，他拿我妈做威胁，把她关在了放有定时炸弹的房间里，我如果不能在倒计时结束前拆掉它，我妈就会被炸成肉泥。我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最后侥幸成功，救了我母亲。”

申川说这些的时候，喉头干涩，极为艰辛。

吕楠九心疼的抱住他：“好了，我知道了，不要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

有一瞬间，申川脸上划过一丝痛苦，却又转瞬即逝。当然，吕楠九并没有看到。

安慰了他，吕楠九也决定说一些自己的事情。

“你知道我是怎么进华町的吗？”

申川没说话，只看着他，然后和他下巴蹭下巴。

吕楠九放松很多，搂紧他道：“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知道我家很穷很穷，等我再长大一点，就知道我父亲没钱还好赌，在外欠了一屁股债。讨债的人每次来时，我父亲都早早就躲去外边，那些人很生气，在拿光了家里那点值钱的东西后，就把肮脏的手，伸向了我母亲。”

“他们把我关在小柜子里，透过柜子，我看到那些禽兽轮番欺辱我母亲，直到我母亲昏厥过去。我父亲知道这些，但他从来不闻不问，默许了那些禽兽的行径。”

“每一次，我母亲想自杀，都被我拦下，她看着我，除了哭还是哭。这样过了两年，我父亲就被打死了，半夜被打死在家门口。”

“那些人也对我母亲瘦弱的身体失去了兴致，就在外面说，要把我抓去卖了。我母亲听见了很害怕，带着我从后门逃跑。我们跑进山里，后面的人穷追不舍。后来我母亲跑不动了，眼见要被追上，就把我用力往前一推，我滚下了山坡，滚进了一个满是荆棘的坑里晕过去。”

“等我醒来去找我母亲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先奸后杀，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肚子都被剖开，肠子流了一地。”

“她死不瞑目，我年纪太小，无法安葬她，只能拿树枝树叶盖在她身上。我摘了两朵她最喜欢的雏菊，遮住了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