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破碎。

徐尚敬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白肖宇倚着墙也闭眼无声。

闻声开门的邻居看了一眼眼前情形，吓得捂住嘴，又赶忙关上门。

十一月，海城进入寒凉的季节。自此到来年三四月，人们都需要靠抱团取暖度过。

孤独的人只能和空调暖气这样的机器一起度过寒冬。

孙乔玮也曾和程渡抱在一起相互依偎，靠对方的体温度过寒冷的冬天。没有什么，是比一具更热的躯体，更为暖和的存在。

连血液都是沸腾的。

他问程渡：“你会爱上我吗？”

“我怎么知道？”程渡故意曲解他的话，“我为什么要爱上你妈？”

孙乔玮气得咬了他一口道：“靠，老子问的是，你会不会爱上我！”

程渡知道自己逃不开这样世俗的问题，他觉得，撒谎是一件很费心神的事。

所以他很直接的回答：“不会。”

“那你为什么和我上床？”

“因为两个人在一张床上，温暖会加倍，就不会觉得冷了。”

孙乔玮虽然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不甘得跨坐在他身上，眉眼弯成弦月，戴着十足的骚气。

“那让我融化你好了！”

“来啊。”

他们在一起，温暖过五年的寒冬。

不过今年，似乎再也没有人会去温暖彼此了。

孙乔玮拿枪的手在颤抖，然后，他突然开始笑，笑着笑着，枪就掉在了地上。

他转身看着程渡，他的枪口还在冒烟。

“哈哈哈哈哈……”他走向程渡，步伐缓慢，每走一步，都留下红色的血迹。

然后噗通一声，他跪坐在地上，几乎要往后倒去，却强行扒住了桌子边沿，硬撑着自己坐住。

他看程渡的眼神，充满了恨与不甘，还是一丝的绝望。

“程渡……我们终于……都迎来了……这一天……咳咳……”

孙乔玮说着，突然猛咳起来，胸口的血一下子冒得更汹涌了。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做着最后的挣扎。

程渡放下了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程渡……程渡……”孙乔玮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他看向程渡的方向，嘴里喃喃着，“是我错了……一直对你抱有幻想……是我错了……十八岁那年，我就不该去招惹你……这么多年了，你果真……对我没有一丝丝的情意……”

“程渡……”在闭上眼的那一刻，两行泪从孙乔玮的眼角滑落，“我……不恨……”

你了两个字还未出口，孙乔玮就闭上眼，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申川上前摸了摸他的脖颈处，抬头看着程渡：“你还是心软了。”

程渡的神情终于松了下来：“我要的是好聚好散。”

“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申川站起来，“走吧，看他有没有那个命能挺到他的人来了。”

两个人走出屋子，程渡背起白肖宇走在申川后面，三个人一起进了电梯。

被新联会劫走那批货，被陈志云找到了。

破旧的仓库里，年近五十的市局局长温兆逢神智不清的躺在地上，旁边的小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矿泉水瓶子，和一根吸管。

一看就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一起，就抓了十好几号人。

白衡斗地主输了，无奈之下只能去万享前展开临时演讲，还拿出来官方印章的许可证。

“药监局认可的，我从没有用那些东西牟利。我可以做尿检自证清白。也接受调查，恒宇的工厂里，从来都只制药救人，不害人。”

然后又是记者的轮番炮轰，得亏了白衡做了功课，不然可能就应付不过去了。

徐尚敬是被吵醒的。他睁开眼迷迷糊糊得看着前面，好几个人进进出出，然后从屋里抬出一个人出来。

他定眼一瞧，心中忍不住靠了一声：那不是孙乔玮吗？

他赶忙起身，一边揉酸痛的脖子一边进屋去，就见地上是一大滩已经半干的血迹。

他冷汗顿出，想起了自己是被程渡突然打晕的，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着情况，孙乔玮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林文哲赶来，看见只剩一口气的孙乔玮被抬上车，吓得脸色发白，迫不及待的就冲进了屋子想看看自己宝贝儿子怎么样了。

徐尚敬站在那一动不动，连老爹进来了都不知道。

“谢天谢地。”看见他好好的，林文哲总算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

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这个时候，只能先置身事外了。

“走吧，一会儿警察就该过来。”林文哲说，拽着徐尚敬的胳膊就往外去。

温兆逢被抓，说出了自己是和新联会勾结，答应他们如果扳倒新联会就把货分一部分给他。

然后万享门前的人都转去了新联会。

申川觉得自己什么没做，枪是程渡开的，但也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

经此一劫，新联会必将元气大伤，一两年内是恢复不过来的。

程渡把白肖宇送回家，申川一个人在路边点了分麻辣烫吃起来。

深夜的海城，在外面能冻到瑟瑟发抖。此时此刻，唯有一份热辣的麻辣烫能抚慰一颗孤独的心。

凌晨一点，吕楠九驱车而来，裹挟着一身的冷冽，进入了这温暖的小店。

老板娘和蔼的问候了一句，吕楠九只是微微一笑，就坐在了申川面前，看着他。

申川夹起一块五花肉，吹了吹，递到他面前。

吕楠九张嘴一口吃进去。

“好不好吃？”申川问。

“好吃。”吕楠九说着，自己也拿了一双筷子，“你点这么多，吃的完吗？”

申川笑道：“太冷了，只有吃这个身子才会暖和回来。就算剩下了，心里也满足了。”

“不会剩下的，我会帮你吃。”

吕楠九毫不客气得又夹起一块鸡柳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你要是没有来，我一个人吃，顶多只是有些欣慰。你来了，我就觉得，是幸福了。”

申川说，夹出来一根油菜放进自己调的蘸碟儿里蘸了蘸，“热辣，酸麻，才有滋味。”

吕楠九问：“为什么没有甜？”

“呵呵，你就是甜啊。”

他说，脸上笑意加深，整个人看上去，明朗霍亮。

“认识你以前，冬天都是自己一个人熬过去的。不是不可以借他人的体温来暖和自己，就是觉得，只能暖和一阵，没什么大用。”

“我现在也不会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你啊。”申川道。

“你不需要用身体，你在我身边，就堪比夏日炎阳了。一看见你，我就浑身发热呢，忍不住想要更靠近你一点，哪怕融化也没有关系。”

“呵呵。”申川觉得他这话好蠢，“我怀疑你在开车。”

“那你上我的车吗？”

“你有驾驶证吗？”

“我可以考。”

“你逗我呢，你考到了我怕是都被你的车速甩飞了！”

“不会。”吕楠九放下筷子握住他的手，“你只要抱紧我就好了，哪怕我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

申川脸上始终都是淡淡的笑意：“哪里学来的话？这么讨人喜欢。”

吕楠九否定：“不是学的，这就是我心里的话！”

“铁汉柔情吗？”

“那你就这么认为吧。”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申川也反握住他的手，“吕楠九，你要一直这样保持着，好吗？”

“好，我答应你。”

最后两个人一起吃完了一小盆的麻辣烫，身子热乎了，就上车走了。

没有什么，是比在寒冷的夜里和自己喜欢的人分享同一碗麻辣烫还要温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