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荞在季非走之后本来是打算问问陆谦情况的，倒是没想到这个人直接扔过来一份资料，面无表情端坐在对面的样子实在是叫人有压力，夏荞实在不敢张口问话。

之后陆谦像是有什么事情忙了，就让她自己去学校里打听了，反正在季非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出了门。

手机里现在是林净发送过来的资料，夏荞的手指正正停在陆谦那一页上。像什么查不到个人背景资料在这个网络时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你出现过就不可能不留下痕迹，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但是独独这个陆谦，资料背景干净得像是片白纸。

更让人觉得反常。

“周昄，你觉得这个陆谦和这个案子有嫌疑吗？”夏荞鲜少这么正经的直呼周昄的姓名，平素里不是副队副队的叫就随着罗宇阳叫昄昄，今天这样正经的模样叫周昄一愣。

周昄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和这个人没有过交流，就是在出现场的时候见过一面。你要问的话该问队长才对，不过这个人也是队长叫查的，该是和案子有关系的。”

夏荞点头，只感叹似的道了句：“我觉得这个人要是和案子有关系的话，很不好对付。”

对一个近乎白纸过去的人，几乎找不出破绽。

——

——

季非皱着眉头，没有通知任何人就偷偷穿戴好鞋套手套溜进了现场，现在已经差不多傍晚了，死活不肯开灯的某人站在有着大大落地窗的黑黢黢一片的舞蹈室没来由的觉得有几分诡异和凄冷，像是在感受李佩芝被杀死的瞬间，一点点的失血再慢慢的模糊视野，最后离开这个让她痛苦的世界。

外头是操场，定时开了路灯，照进来丝丝缕缕的光打在一身笔挺警服的季非身上，像是一尊祭祀用的塑像——肃穆。

首先，现场做过了多米诺反应了，李佩芝是被凶手在舞蹈室的C位被钝器敲击后陷入了深度昏迷的状态，然后被锋利的刀刃割开了大动脉，一路上的拖拽痕迹表明了李佩芝在死前有过剧烈的反抗，不是一击致命的话情况只有两种——要么是凶手个头力气较小没有办法制服舞蹈出身的李佩芝，要么就是凶手在享受死者死前从挣扎到绝望的过程——这显然是第二种，凶手的每一个动作都在表示着浓浓的暴怒惩罚情绪

第二，尸检结果表示李佩芝的死亡时间是在半夜一点到三点之间，能够在这个时间段把李佩芝约出来的应该只有她的男朋友或者闺蜜了。舞蹈队说的李佩芝向来喜欢独来独往，加上胡莹的一系列反应，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个一直没有出现过的李佩芝男友和胡莹了。凶手能够不损坏胡莹的储物柜的情况下将李佩芝的尸体放进去这一点来看，胡莹自演自导的可能更大。

季非摇头，心道不对。

如果他是凶手，报警之后绝对不会再演一出被凶手迫害的戏码，这样戏做过了还会把嫌疑引回到自己的身上。如果是表演性人格的话...季非又被自己的猜想推翻。

第三，在出事前一天李佩芝回过一次她的寝室，神色恍惚的来了又离开了。她常年在校外居住原本该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留在寝室的才对。那就说明在前一天李佩芝就发现了自己身边人有了异样但是却没有报警没有声张。并且李佩芝的手机被凶手带走了，这就说明两个人是靠手机联系。

季非随着血迹的反方向走，巨大的玻璃上突然映射出来的多的一个黑色的人影吓得季非猛地转过身，然而现在的门口分明是没有一个人的。季非骂了句脏话，转身追了上去。

他向来是不相信鬼神传说的，他更好奇这个人是怎么在外头重重警戒下进到这里来的——是回来观摩自己的杰作的吗？

来再一次享受死者的绝望吗？

漆黑的综合楼的声控灯被追逐的两个人点亮，又是跨栏，又是跳下的，活像是某种跑酷游戏。

前面的人看身形看起来十分清瘦高挑，但是不得不说他跑的是真的快，十二月的锦州省进入了阴雨期，到了傍晚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这样阴湿的地面竟也是丝毫没有影响那个人的速度。

季非一边追一边感叹自己老了老了还追不上一个普通人，结果还真的脚上一滑愣是从综合楼边上的看台这边摔进了看台前头装饰用的花坛里。枯枝擦伤了皮肤疼得人呲牙咧嘴的。

“草...”

再抬头看的时候已经拐了个弯，哪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

反观他自己一身湿漉漉的警服沾着些树叶，还一瘸一拐的实在是好不狼狈。

“队长？你怎么在这里？”

“您终于皮断腿了？”

周昄想着带着夏荞再来复勘一次现场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自家队长，一身狼狈模样——老觉得再晚来一会儿会被灭口是怎么回事。

季非懒得理夏荞的瞎贫，拿出手机就戳开了锦州传媒大学的校园地图——现在季非所在的地方是综合楼楼下的看台，按照刚刚那个人影溜走的方向，季非的手指往前指了指，又兀的左转——“周昄，快，我们那边去看看！”

“荞儿！去找监控。”

两个人虽然一脸不解但是还是照着作了，季非挣扎着站起来，关节像是有些扭到了，但是还是跟着周昄的方向一瘸一拐的奔了过去。

一楼往下是雕塑系的仓库，摆着敦煌神佛的复制品，在没有灯的地下室看起来无比的诡异。在凶案现场都没几分害怕的季非莫名的觉得压抑。

空洞洞的眼睛像是真的在审视众生一样。

这样不信神佛的人竟然莫名生出些敬畏。

周昄抓了朝前走的季非一把，示意边上雕塑的阴影不对。外头的路灯照进来几分斑驳的光点打在角落的伽蓝神像上，露出些许破绽。季非笑了下，大声道：“周昄，你去左边看看，我去那边伽罗像看看。”

“行。”

那角落的人松了口气，没敢探头去再确认两个人的位置，像是很有把握的捏紧了手上上过膛的枪。他看着季非从看台上摔下来的，不说会有多严重但是肯定比另外一个更好对付的，只要没有了这个人...他们一定接触不到案子的核心。

对峙着的三个人的心脏都怦怦的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