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抑郁的季节，空气里都是抑郁的味道。没有人能终生躲过抑郁的困扰——人总有抑郁的时候。

——《自杀俱乐部》

“放手。”周则安咳嗽得像是一个破风箱，衣领勒得他满脸通红。让人怀疑离明会把他杀死在这里，“你在外面累死累活播种发芽吗？”

“周则安你真他妈是个破鞋。”离明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做。他又能做什么呢，他愤怒的放开手，把周则安扔到了地上。

真是疯了。

周则安手捂着头笑。干嘛非要和离明争呢，反正到时候受伤的都是自己。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学乖。

他自己都惊愕于自己说的这些话。

“衣服穿好。跟我回家。”

离明捡起来衣服，脸上净是不耐烦和厌恶，他又点起来一支烟，白色的烟雾摇摇晃晃的飘进周则安的鼻腔。尼古丁的味道叫他几欲呕吐到最后还是忍住了。

其实也说不清是尼古丁叫他想吐还是离明这幅丑恶的嘴脸叫他反胃。

周则安没有动，就这么坐在地摊上，低着头也不说话，像是提线的木偶，低眉顺眼的样子实在是叫离明没来由的生气。

凌壹说得对。现在的周则安怎么看都不是离明会喜欢的类型。

其实要是换做以前的周则安，就不只是扇一巴掌就回善罢甘休的。要是换做以前的周则安该多开心离明一句‘我们回家’的话啊。

“不了。我和你早就没有家了。”周则安觉得大概是发了烧才觉得这样晕晕乎乎的，走路都天旋地转的，但是他却觉得自己的思维格外的清醒，“离明我们离婚吧。我不缠着你了，也省得你看着我就觉得烦。我们自己过自己的吧。”

他原本是有工作的。但是离明说他需要帮忙也就辞职了。

现在想看真是不值得的。

“你说什么？”

砰的一声，离明又开始摔东西了。

离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像是听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样：“则安你再说一遍？”

你看，他又要用你的喜欢去骗你留下来了。

“我说…我们离婚吧。”周则安光着脚，低头看着地上被离明摔碎的烟灰缸就想笑。每次都这样，一不如意就开始打砸东西，像是谁声音大，谁力气大就占理一样。

他的脚趾像是没有知觉一样的踩到碎片上，尖锐的玻璃轻易的扎进他的血肉，他还是毅然决然的踩了上去。

就像最开始沉迷这段杀人的感情一样。

“你疯了吗？”离明怕血，“流血了！”

“你要是想看起来不那么尴尬，你对外说一声是我出轨了也行。”周则安就是不想让离明碰他。他抬头笑着看着离明，却是比哭还要难看，“离明。十一年了，我都快30岁了。我不想再陪你走下去了。”

“我后悔了。我不喜欢你了。”

但是实在还是疼的。

周则安这么想着，一脚的血踩在地毯上，像一条不归路。

他打开门，门外的灯光和里面房间的灯光全然不同。一道门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一面冷漠一面炙热。

“周先生您…您的脚流血了…”

凌壹皱眉，他看到周则安一脚的血流格外的心悸。他倒是不怕周则安会伤了离明，在这样的对峙中，离明永远是胜利者。

“我没事。我不疼。你们去看离明吧，他晕血来着。” 周则安一瘸一拐的，分明比赵孟还要高的人却生生看起来要比所有人矮上一节。但是他的话里永远只有一个离明，就算脚其实疼得钻心、

“周则安你他妈敢走，我他妈就敢让你家人一辈子人前抬不起头。”

周则安的脚步顿了一下，他转身看着门口追出来的离明，只觉得陌生极了。

离明向来说到做到。

周则安，你还要走吗？

周则安你还敢走吗？

当初毅然决然的出柜，然后离婚了还要闹的家里鸡犬不宁吗？

“你真狠。”周则安走到门口才发现外面还在下着雨，淅淅沥沥的下得好大。雨溅到他的脚边，感染上了伤口，疼的要命。

“但是我不喜欢你了。”

周则安他站在门口也不出去，但是风雨又可以打到他的脸上，头发湿得直直的往下滴水

。不知道是哭了还是沾上了雨水。

“离明，你杀了我吧。我不喜欢你了，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也不想再被你关在家里了。”

他像是一头困兽。

他一直重复着，重复着他错了，重复着对不起。他跪在门口不肯进来，连赵孟和凌壹两个男人都拉不回来。

他们却只能看着，却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也说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

凌壹第一次为别人感到深刻的悲哀。

离明也梗着脖子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曾经自己追求过的那个骄傲得像是小狮子一样的人。现在竟然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是我逼的吗？

怎么会。

时间把他打磨成了这个样子啊，怎么会是我的错啊。

“则安，你回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离明一步一步的走下去，一个人狼狈不堪一个人光鲜皮相，怎么都不想一个世界的人。

“求你了。”

他还是只说这样一句话。

“起来。我们回家。”

周则安仰头看向他，曾经多希望离明在他无助无望的时候说一句我们回家啊。

他看着背后人或是试探或是不解的目光觉得芒背在刺。他第一次下跪也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没想到第二次还是为了他。

他还记得上次也是这样的倾盆大雨，他跪在他爷爷的房间外面，里面的人一声惊呼打破了他所有所有的幻想。

他爷爷就是在那天去世的。

他的奶奶从来都舍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的，那天给了他一巴掌，也没有哭，也没有歇斯底里。

她对他说：“则安，你长大了。你选择的路奶奶不能代替你选择。但是奶奶希望你知道，你选择的这一条路极其难走。

或许你们会别的人争风吃醋，或许你们会离婚，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受伤，你要好好的。

好好的爱自己。

因为你选择这条路…就只有你能爱你自己了…奶奶再也不能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