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我一样的当了

总以为吹笛子

就会自由

――《红酒》顾城

周则安还是放弃了。已经碎了一地的东西哪里还能拼接得起来呢。

他认命的打了家政电话，阿姨来的时候看见周则安一手的血还以为是什么案发现场，说什么也不敢接这么一份工作。愣是让周则安好说歹说才把人家阿姨骗进来。

末了阿姨在走的时候还帮着处理了一下手上的伤口，语重心长的说了句了什么。周则安也没听清，大体意思就是即便是女方家暴也要报案啊，别委屈自己。

你看啊离明。即便是一个家政阿姨都比你热心。

“好。谢谢阿姨。”周则安笑着把人送走了，多给了阿姨一点钱，当作是帮忙处理伤口的谢礼。

其实扎得那样深，只用酒精消消毒又哪里管用呢。

被打扫过的房间一尘不染，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那些被离明砸碎了的即便是买了一模一样的也不会有那样一份感情在了。

“士奇，我们搬家吧。”周则安站在房间中间，沙发上还挂着他和离明毕业时候的合照。

笑得真好看。

他拖鞋站到沙发上去，踮着脚要把相框取下来，小心翼翼的模样。

“喀嗒――”

离明又回来了？

周则安也说不上来自己在害怕些什么，脚下一滑就带着相框一起摔了下来。噼里哗啦的待着桌子上的杯子啊书啊一起砸到了地上。

好了，又弄得一地的狼藉。

“则安？”

王钰刚刚开门就看见这样周则安一副狼狈的模样，双眸还有些红肿，像是刚刚哭过的模样。

王钰和周则安认识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周则安哭过。

是连呼痛都鲜少的主儿。

“是离明搞的吗！”

“是我取东西没站稳。”周则安看了是他才微微松了口气，勉力撑了起来，手里死死地握着合照，捏皱了也不肯松开，“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处理完了事情就开车过来了。”王钰帮着他收拾，却在碎玻璃上瞧见了血迹还有显而易见的渗出血的绷带，“怎么手伤成这个样子。”

周则安把被握住的手抽出来，摇了摇头：“和离明吵了一架，我捡东西的时候划伤了。”

“你还和离明吵了一架。我看是离明单方面的发脾气吧。”王钰早知道周则安的性格，在外头怎么看都该是个不好惹的角色，偏份儿在离明面前卑微得像是条狗。

一点不像他

“我看起来这么好欺负？”

“不是你好欺负，是你在离明面前特别好欺负。”王钰把他推开，“得了得了，你别动了，我来收拾，一地的血跟凶杀现场似的。”

周则安笑了笑，也由着王钰收拾，一边撸狗一边打趣：“你要是是个姑娘一定是个贤妻良母。”

“我还可以是好丈夫好爸爸呢，怎么就非得是贤妻良母了。”

“王钰我想搬家了。”

王钰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有几分惊讶：“你之前不是说住惯了，人也懒得再重新认识了吗？怎么突然又想搬走了？”

“认不认识都一样。”周则安低头看着垃圾桶发呆，双眸无神，也不知道聚焦点在哪里，他说，“反正在大众的心里，我还个那么样的形象，相处多久都不会变。”

什么形象呢？

喜欢男人的怪胎，被男人轮/奸的弱鸡，吃软饭的小白脸。

“则安你其实...”

其实什么呢？

王钰是想要安慰他的，但是叫出来周则安的名字之后才发觉到自己其实也根本没法子安慰他。

他养尊处优，即便是共情能力再强他也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他不能够理解为什么爱情如此叫人悲伤。

古往今来，独独这一个字最叫人费解。

“那我们就搬家。你想去哪里？”王钰跪坐在他身边，这是他最好的朋友，见过他最恣意洒脱的一面，现在却像是个陶瓷娃娃，“庆城？云坤？或者就呆在这里，叫离明找不到我们？”

“王钰我想回家...”

回家。

可是宝贝，你的家在哪里呢？

王钰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不敢把周则安家里的事情告诉周则安，只得出声敷衍：“好，我们回去。”

“王钰，我知道家里出事了，可是我还是想回家....”

哪怕是被人咒骂，哪怕是根本就不会让他进屋。

可是他还是想回去。

发了疯似的。

“我是真怕伯父见了你非得把你腿打断。”王钰把他拉起来，“我带你回去看看。你再决定要不要回家。”

事隔经年，再见又会是怎么样的场景呢？

“是因为离明，所以我爸妈才会离婚破产的对不对。”

周则安还不等王钰回答就自己回答了：“我早该知道的。他本来就是个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主儿。”

最好笑的是，这样的离明全是他周则安一点一点教出来的。

“你..有什么打算吗？”

当然有啊。

毕竟能教出来离明这样的恶魔，周则安又怎么可能是省油的灯呢？

离明把他软禁，折断他所有的臂膀就是怕周则安的反扑。

是的，他离明经受不起也不敢冒这样一个没有必要的风险。

“能有什么打算，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不用参与家里公司的杂事，在一个小城镇孤独终老，或者是在最青春活力的年纪骤然离世。”

“可是离明打破了我的自杀计划，他们在我小时候疯狂灌输管理心理。”

“他们明明都知道我活着那么难受。”

是什么才能让爱了这么久的人对另一个人说累了。是什么让一个人活着那样的难受。

王钰不敢想。

也说不出话。

他很早就知道周则安的自杀计划，小时候还和周则安一起计划过。长得大一点之后才发现周则安是认真的在计划着什么是时候去迎接死亡。

他当时可害怕了，和所有人一样觉得周则安不正常。

这样优良的家世，这样完美的面貌。

所有人都在羡慕周则安，都觉得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没有人问他是不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