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光和树影间

露出善良的牙齿

——顾城

王钰丝毫不怀疑周则安会杀了他们。

他知道周则安的脾性，也丝毫不怀疑周则安下一秒就会刺进自己的大动脉。

周则安流着血，衣衫不整，汗液混着白浊，他的脸上却没有表情，也没有什么多的什么情绪，他冷静得叫人发指：“原来是你啊...”

周则安，你看你，你还在期待些什么呢？

“则安不怕，就算他们死在这里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王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周则安的身上，小声的安慰着，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我们回家处理伤口。”

“王钰，好恶心。”周则安指着自己。神色莫辨。

他从来不是什么弱小的被捕食者，他从小就被逼着学会格斗技法以及自保的方法，是因为那个时候家世显赫怕出什么事。周则安在这之前的二十多年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这种情况下用上。

他后知后觉的才感受到疼痛。

后来浑浑噩噩的周则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他发现他以为会维持到他自然老死的爱情终于渐渐的消退了。

他终于开始对离明失望了。

什么时候耗光我最后的热情就去死吧。

周则安这么想着。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他被轮/奸的事情被外界知道的呢，说起来还要感谢王钰终于同意他回自己家了。

他听着平时和和气气的邻居们在他身后指指点点，听着曾经有求于他的人向他口吐恶言。

这大概就是人心吧。

周则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兀的有这样的一句感叹。

他开始不出门，但是外面谣言评论依旧甚嚣尘上，周则安也知道事情的突然被曝光一定是王钰意料之外的，但是他莫名的觉得这才该是事情的正确走向。

千夫所指，万人唾弃。

不正好是他奶奶唾弃他时候说的吗？

如今正好应验了，也不知道老人家黄泉之下是否得意。

有时候他出门倒垃圾的时候都可以看到门上被贴满了的诅咒他快点去死的小纸条。或许是施暴者死亡了，而受害者还活着所以受害者就被自然而然的认为是凶手。

世界病了，和周则安一样病入骨髓。

所幸小区管理还不错，不然门上墙上都得有什么大红字写着什么“鸭子”或者“你怎还不去死”之类的字样吧。

一周，周则安从医院回家将近一周，除了王钰每天一通的电话再没有别人。

别人还能是谁呢，无非还是想等一个叫离明的男人能够打个电话过来——哪怕是虚情假意，哪怕是逢场作戏。

或许在和其他的人巫山云雨吧。或许是在准备离婚协议。

他不回来，周则安也没有打电话过去。倒是那个赵孟打过几次电话，周则安觉得有点讽刺。

后来王钰接他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又喜剧性的撞上了离明。

太好笑了。

又是一场闹剧，周则安都替第二天的娱乐板块，商业板块想好了标题。

什么震惊，商业大鳄当街暴怒究竟为何？

他看着离明发狂，看着王钰质问他，看着自己像个鹌鹑似的一言不发，却像是个上帝嘲讽着戏中人的愚蠢。

“周则安，棒，真棒。”离明指着他的鼻子骂，“我开始还不信，没想到啊，周则安，你是母狗吧，那么缺人操。三个人有没有把你伺候舒服？”

王钰冲上去就冲着离明的脸上招呼了一拳头，说起来还是周则安第一次见这两个男人动手，一来一往的一点也不放水。

“够了!不要打了！”

围过来好多人。人群冲着他们就是一顿拍照，周则安起先以为他不会在意这些的，但是在直面他们的恶意的时候还是发现过于高估自己了。

人的恶意往往没有上限的啊。

他们大叫着让周则安去死，他们后来甚至开始动手，或是推搡或是打砸，场面一度复杂。连后来赶到的警察都没有办法想象怎么会衍生到这样的尴尬的局面。

周则安看着两个商业大鳄像个鹌鹑似的被抓到警车上就觉得好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还会想笑，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疯婊/子。”离明这么骂他。

王钰气得险些在警车上再和离明干上一架，但是周则安却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抽着烟看着手上被抓出来的伤痕，有些翻着皮的地方被他亲手撕了下来，露出来血肉。

警察都觉得他是个疯子。

不会痛不会生气，冷漠得像是个孤魂野鬼。

大概是碍于两位纳税大户的情面上，也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家务事谁也说不清。

总之就是劝慰了几句也就放他们走了。

离明也是个人才，追着吵追着闹。活像是个骂街泼妇。

在王钰的面前。一句比一句难听。

“够了，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亲自承认我出轨可以吗？你要离婚都可以。”周则安垂眸，“别说了行不行....”

“你还觉得你很高尚是吗？”离明掐住他的脖子，周则安其实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都喜欢掐脖子，像是掐住了小动物的后颈皮吗？

“离婚？你做梦！”

后来闹剧是怎么收场的周则安也记不清了，像是闹得累了离明也就粉饰收场了。

或许只是单纯的刷一刷他这个法定官方丈夫的存在感。

周则安那天回家之后把离明的东西全都扔了，他终于感受到了离明表达愤怒时候打砸东西的快意。

家里一片狼藉，可是他就是觉得很爽，这大概是他浑浑噩噩委委屈屈的和离明在一起这么多年来干的最出格是事情了。

周则安联系了家政公司来把离明的东西清走，整理出来偌大的一间房子除了离明的东西他自己的东西简直少得可怜。

离明分明也就结婚开头两年的样子在家里住，不知不解七年的东西渐渐屯着屯着竟然比主人的还多。

他睡了一觉，睡了醒，醒了睡，像是要将这一辈子睡过去。

他想，等这段时间熬过去他就去做他想做但是没有做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