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知道爱

不知道另一片大陆

只知道 在缄默的雾中

浮动着“罪恶”

-——顾城

王钰那个时候只是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像是一时间失了语。

他就看着周则安洗了澡之后沉沉的睡去，一晚上他都没有合眼，就这么看着故人。

差不多得有十年了。

他们的再次重逢也实在是有喜剧色彩。

“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王钰手上还戴着戒指，中指上带着一个素圈。莫名的和周则安无名指上的素圈有几分相得益彰。他的手就这样悬在周则安的面前，可是就是不敢抚摸他的容颜。

王钰都觉得自己疯魔了。

“咳咳咳..”

周则安那天晚上睡得一点也不安稳。在大半夜就开始发烧，满口的胡话。满口满心的全是离明。

王钰听了只觉得恨极。

我其实更希望你在你最需要人的时候，能够想起我，哪怕一点点。

王钰把手里的戒指取下来，随后放进了柜子里，他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像个白月光回来了就抛妻弃子的渣男。

妈的，怎么狗则安一回来我就变成了渣男人设？

王钰摇了摇头，第二天周则安烧退了之后才把人送回了家。

但是王钰实在没有想到——十年了，周则安住的地方还是他在大二时候卖作品获得的第一桶金。

十年了。离明的企业渐渐壮大，但是周则安却还是留在这样个，说不上大，也说不上逼仄，但是就是不应该是周则安这样身份应该住的地方。

离明，你又何德何能。

其实周则安后来也没有找他，也说上来为什么，或许是觉得有点难堪或许是觉得不像打扰王钰，或许是察觉到了王钰的感情。

王钰也说不上来。

他也很难能够装作什么都没有变。

他只能等等，等着周则安什么时候能够给他说，什么时候能够好好的坐下来说一声。

事情的转机是在离明喝醉了之后的一次家暴。

离明当时说了一句什么呢，周则安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浑身发寒。

恶心。

“周则安，你觉不觉得你就是个人尽可夫的破布娃娃，你怎么大三的时候不去死呢 ....”

你怎么不去死呢？

他这么问你。

怎么会有人和你睡了十来年，他喝醉了之后却只想着让你死。

周则安那天被离明抓着做了好多次，并不温柔，甚至没有前戏，和他的话一样伤人，生疼。

周则安实在是不能想象，怎么会有人精力这么好，跟个打桩机似的，后来做得周则安连知觉都快没了，离明还是不肯放过他。惩罚似的射在了里面。

当时特别讽刺的是周则安当时那一瞬间竟然满脑子的是会不会得艾滋病。

然后离明做完了就走了，连清理都没有帮周则安清理。周则安当时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想着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叫离明误会了，想着是不是离明压力太大。

周则安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卑微得像条狗。

舔着脸，求着。

他那天困得不行，离明走开之后他就沉沉的睡过去了，睡得死死的，头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睡醒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了，王钰坐在他的旁边，脸色难看极了。

周则安从来没有看过王钰这样难看的脸色。

“你疯了周则安！”

“谢谢。”

一句谢谢把王钰满腔的怒火全都堵在了嘴边，哽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该是骂他呢还是怎么样？

周则安也没有解释，也没有问他怎么会把自己送到医院来。像是他们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不提他和离明的婚姻。

失败的婚姻。

“我本来想来看看你，敲了很久的门你没有听到，然后你的邻居说听到家里有很大的声响，怕你出事，我就请了开锁匠来开门。”

“我...你...”

王钰满心里尽是愤恨。

“谢谢你。我不想呆医院了。可以送我回家吗？”

回家？

王钰鲜少的犯了难。

周则安早就没有家了。

“则安，跟我回家吧。”

“不，我要回我自己的家...”

王钰手上的水果一下子被他尽数扔进了垃圾桶，他掐住周则安的颈脖：“周则安你以前的骄傲呢！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宁愿你十八岁的时候就自杀了！”

为什么呢？

王钰为什么连你也想要我去死？

周则安看着他，像时在质问又像是难过，又像是确认。

王钰在那一瞬间就后悔了，他颤抖着收回了手，他捂着脸不知道该作何言语。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周则安这种神情。

是想要求死，可是又有眷念。可是那个眷念又像是把刀，无情的在剐他的肉。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想....”

“没事。你忙的话就去忙吧。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自己办理出院，我没事。”

反复的强调没事。像是欲盖弥彰。

王钰真的觉得再见时候的周则安像是一个幽魂，无悲不喜无依无靠，阴郁。

他从来不知道时间和爱情可以这么糟蹋人。

“周则安，值得吗？”

“我也不知道值不值得，可是我还是喜欢他。我想等我不喜欢他了，等我攒够了失望，我就...”周则安自己都觉得自己语无伦次，其实没有离明他完全可以过得更好，可是像是吸了毒。

简单概括就是一个字贱。

你什么时候才能够不喜欢他？

王钰真的想这么质问他，但是他又不敢，分明是在商场战场里折磨了好几年的狐狸精一时间也像是个初出茅庐的楞头小子。

王钰是在什么时候认清自己喜欢周则安的事实的呢？

大概是周则安命途多舛。

王钰这一辈子都不会想到一个男人也会有这样的一天。他真的无法想象要是他晚出现十分钟会是怎么样的一副地狱场景。

周则安的眼镜已经断掉了，他浑身都是血，他手上死死的握着刀，他身边躺着三个壮汉似的，纹着纹身的男人。

像是古时候杀出重围的将军。

可他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