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也推着们，并且古怪的挥手

一切都要走散吗，连同这城市和站台。

——顾城

周则安走到他走不动了才停下来，他才发现自己耐力越来越不好了。无力的坐在边上等车，初雪开始飘下来了。

他以前听说初雪的时候许愿就可以实现。

他二十几年间就看过屈指可数的几次雪，第一次看初雪的时候还是和离明在一起，去了遥远的北方。他们刚刚下车就遇上了北国的第一场雪，搭在他们的肩头发上。

四舍五入也算是“且以深情共白首”。

他握着离明的手，笑得像是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边悄悄地许愿：“我希望我们能够相互纠缠一辈子。”

这样看来也挺灵验的。

“那我希望，不要再纠缠了。非要关于离明的话，我希望他这辈子顺风顺水，下辈子也顺风顺水，不要喜欢男人，不要遇到我。”周则安双手合十，他又觉得许愿要拿点什么东西来作‘祭品’。

索性直接取下来手腕上的手链——是离明送的佛珠。像是在许愿池扔硬币似的重重的往后抛。

东西丢掉之后心情意外的好。

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半夜了。月光意外的亮堂，和着地上薄薄的一层雪照进屋子里，勾勒出来沙发上一个模糊的人影。

周则安下意识的想要逃。

“则安。我是爸爸。”

那个人这么说。

周则安的脚步兀的顿住了，他在颤抖。他抿着唇，没有开灯，他看不清父亲的神色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出现在自己的家里。

“过来坐。”

那个男人这么说。

周则安迟疑了一回儿，还是坐了过去。

“有什么事情吗。”周则安难得的抽起烟来，“我不记得我有给你钥匙。”

“离明给我的。”男人这么讲。他站起来站在周则安的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并不亮堂的月光，“则安，爸爸其实觉得非常的对不起你，是我遗传给你的...”

“够了。”周则安打断他，“你要是是来赎罪的，请你马上离开我的家，我今天出门累了一天了我现在非常困。希望你不要打扰的休息。”

“奶奶生病，你想要的去看看吗？”

周则安沉默了好久。

男人都以为他不会答应，打算离开的时候才听见周则安低低的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晚安。”

“则安，晚安。”

男人就像是幽灵一样，不知来处，也不知去向。

周则安看着烟灰缸里的灰皱眉头，他一时间都觉得刚刚的对话都只是他累了之后产生的幻觉。

不想要洗漱不想要动，也不想喂士奇。

“汪唔——”

像是知道自家主人不想喂自己晚餐一样，士奇用爪子疯狂挠他。

“好了好了，这就给你开罐头。”周则安摁着士奇的头站起来，大概是没有吃晚餐和过于劳累的原因，他眼前花得看不清东西。

他像是溺水的人一样想要找到一个支撑点，但是什么都抓不到，险些往茶几上摔。

“呼——”周则安的手摸了一手的烟灰，好在没有真正的摔下去。他深深的呼出来一口气。脑子里全是林曳的话，母亲的话还有难得一见的父亲。

等他喂好狗洗完澡已经是晚上一点多钟的样子了，分明之前困得要死，现在却毫无睡意。

他把手机里关了很久了社交软件打开，出人意料的消息多到爆炸。

“则安？那个被强/奸的男人？”

“你杀了人诶，你知道吗？”

“大大，大大，可以讲讲你们男人做/爱....”

诸此种种多不胜数。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社交账号会被突然发现。或许是ID则安过于醒目，或许是他的声音过于叫人记住，或许....

周则安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扒下来马甲，但是手机私信里的那些话却是实打实的叫他懵掉。

怎么会有人过了那么久还来指责受害者，为什么还会有人对那么噩梦的事情感兴趣，像是吃瓜看八卦那样。

他紧紧地握着手，指甲都嵌进了掌心，又痛又痒。

不知不觉的又睡着了，他的手机一直亮着，疯狂的闪着请求通话的界面。士奇在他的身边一直小声的呜呜呜的叫，但是并不大声，最后像是成了精似的把周则安的手机扒到了地上，然后叼着手机小跑进了厕所。

第二天周则安难得的没有听到手机的闹钟。

昨天睡得时候忘记拉上窗帘，他第一次睡到自然醒。下意识的他在摸手机，差不多整个床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的时候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抓着士奇的耳朵：“狗东西我手机呢？”

“汪唔——”

士奇摇着尾巴带着周则安跑到厕所，像是邀功似的带着周则安去看他现在躺在水槽里的手机尸体。

果然是狗东西啊...

周则安把湿哒哒并且已经完全开不了机的手机捡起来，苦笑起来。

这家伙真的是成了精。

王钰当时打电话发现关机的时候担心得不行，结果下一秒就收到了周则安发过来的消息，大概意思就是他手机坏了并且一时半会打算再买新的。

“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我看你的某站已经好久没有更新新歌了。”

王钰永远是这么的敏锐。

“没事，就是士奇把我手机叼到了水槽。”

“我问的问题是：是不是又有人来烦你。不是在问你手机为什么坏了。”

那边王钰的背景声音有些吵闹。

有时候周则安都怀疑王钰是不用上班之类的，他实在是过于随叫随到。

“真的没什么，就是以前那些事儿。”

周则安刷着牙，声音有些含糊。

他其实也没有仔细看。但是想着也不会有的什么了。

反正这么多年过来也都习惯了。

当时和离明结婚因为是大陆第一对同性恋结婚就被小小的炒作了一把，然后又因为离明公司和家里公司被收购的原因又被拉着曝光了，再然后又是年前的案子....

实在是叫人麻木。

周则安正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就听见那边的人说：“我刚刚看见评论了，则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