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浅川没有再接着询问，而是给他安排了下次的见面时间。

就在这周的星期天，也不久，只隔了三天。蓝深拿出计划本看了看自己的行程，恰巧那天没有什么公司事务，就欣然应允了。

临走前，鱼浅川为他开了门，蓝深穿戴好自己的手套，朝她礼貌地付之一笑，对方一副没看见的神情，蓝深面色窘迫地走出诊所，突如其来的冷气使他打了个寒战。

见状，鱼浅川哂了哂，道：“你这类的抑郁症患者一般的笑都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多了就显得特别廉价。”说完，大门被砰地关上，以示不满。

呆站在门前的蓝深又沉默了。所以微笑是一种罪过？

·

临近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里。

最靠里的一张位置上，坐着一位身形单薄，眉目忧郁的男子，他的容貌生得俊俏，属于偏阴柔的一类，惹得不少人频频转头看。

蓝深摘下眼镜，揉揉发酸的眼角，今天落下的工作终于完成了。

他午后常来这家咖啡馆，或许是因为这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又或许是由于他长年养成的习惯。

蓝深拿起桌上的咖啡，细抿一口，有些发凉了，味道的醇厚消散了不少。他皱皱鼻头，想重新喊服务员再点一杯，不料还未出声，服务员就已经端着盘子稳步到他面前。

“先生，您的蓝山咖啡。”

蓝深看到是自己眼熟的男waiter，便和煦笑笑，道：“这不是我的。”

waiter望望四周，小声道：“蓝先生，这是一位女士给您点的，估计又是拜倒在您西装裤下的其中一员。只不过，这位比以往的都要有钱许多。”

蓝深怔了怔，很快又笑笑，“麻烦你再送回去了。还有顺便帮我重新拿一杯热的蓝山。”

“好的。”

咖啡馆布置十分温馨宜人，所有桌椅墙壁地板都是原木色。暖黄的灯光是朝中间聚拢的，于是蓝深坐在的角落刚好是光线最暗的一处。

他抽出一本报刊，眼睛盯着上面的或大或小的印刷字，实则思绪早已飘远。

其实蓝深一直觉得自己的病是不算什么的，本身看起来就与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不过总是给人一种心情很不好的样子罢了。

还有偶尔身体上会有些不舒服。

这样想着，远处有人起了争执，在舒缓的轻音乐中，显得格外突兀而不美好。

蓝深就是被这份不美好影响到的一个人。他收起手上的杂志，往声源处探去。

主角是一男一女。

男的他认识，就是十分钟和自己说过话的waiter，女的呢？

蓝深将眼镜架到鼻梁上，细细打量。那是一个十分花枝招展的女人。

在蓝深眼里，有钱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没有金钱概念的暴发户，另一种是低调内敛的真世家。

而这名女人无论是气质言行还是品味打扮，显然完全归属于前者。

蓝深凝神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你是怎么办事儿的？你不懂得顾客是上帝的宗旨吗？上帝的话你都敢不听？”

“韩女士，并不是我真不想给您送去，而是蓝先生不会要的。”waiter毕恭毕敬地回复。

“那你不会直接放在那儿就走人吗？说东说西的你口水这么多啊？要不要用来给我洗洗鞋子？”韩女士丝毫不肯妥协，态度咄咄逼人。

waiter无奈地转身想去找经理来解决，刚转过头，就被韩女士一把抓住后脑勺的头发，他痛得清秀的脸变得狰狞万分。

“给脸不要脸的贱人，还想走？门都没有！我今天要好好教训你这个最底层阶级的男人一顿，让你知道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尤其是你们这种没有地位的野男人。”

韩女士的话恶毒狠戾，一张肥胖的圆脸，五官扭曲得不成模样，被涂得鲜红的嘴唇此刻像只张牙的猛兽，像要把他生吞了一般。

蓝深看到的这一幕，虽已经见惯不怪，但内心仍隐隐作痛。脑里的一根神经也被拨动，上下跳动得激烈。

他的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和昨天晚上犯病一样的前兆。

蓝深祈祷着希望有人能够快点出来拯救waiter，可是他发现，四周除了垂着头的男人以外，只剩下普通的女性——没有钱权地位的一类。

他们，她们，都一同缄默着，不敢说话，也不愿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