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顾秋儿就被系统299吵醒，拖着万般疲倦的身子来到目的地。

望着老旧的楼房，不远处垃圾桶飘散过来的气味，顾秋儿停下脚步望望阴郁的天空，满心的无奈，她有种预感接下来遇到的人和事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毕竟好事哪里来轮得到自己。

【师父的吩咐你还不赶紧去办】

耳边突然出现系统299的声音吓了顾秋儿一跳，忍不住膈应对方，“这我从离院出来你可是一次都没出现，现在倒是把师父的吩咐挂在嘴边，我说你的消息还真的是蛮灵通的。”

【不要废话，做事去】

“说，你是不是离院派过来整我的。”顾秋儿的眼中划过一抹狠厉，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她要是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该有多笨。

【答案会随着时间浮出水面的，不用着急】系统299回答的轻描淡写。

“你就是离院派过来的人，赶紧的上来。”听到陌生的嗓音，顾秋儿寻声看向上方，只见二楼窗户上有个男生正一脸不满的看着自己，再度催促，“快一点，手脚那么慢。”

看样子这家就是自己最终的目的地，一听对方那趾高气扬的语调顾秋儿就很想抽他两巴掌，一点礼貌都没有。

顾秋儿一进门，那男生就开始埋怨顾秋儿来得晚，顾秋儿也不理会，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完全不放在心上。

“你找上离院不是就是为了帮你照顾老人吧。”顾秋儿抱着手臂问，心说，你都是个难缠的人物，那老人说不定更难缠。

“不然呢。”男生回答的很理所当然，“等价交换的东西谁又能说谁亏本。”

假孝顺还是真孝顺一眼明了，顾秋儿也不多言，“时间呢？”

【不要多问，做好你份内之事】系统299再度发声。

男生白了一眼顾秋儿，像是被戳到了什么伤心事一样，大力将门甩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顾秋儿一向不怎么会跟外人交谈，独来独往的，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照片，指着其中一张问后头被保姆推出来的老人家，“这是刚才那家伙？”

照片的小男孩蹲在地上，右手比着耶，笑得很开心，一男一女围在身侧，她想可能是父母吧。

“家全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他很乐观，很开朗。”保姆推着老人过来，然后默默离开进到厨房。

“你都说是以前，那么肯定是经历了什么变故，具体什么变故我不想知道，我就想问问你有什么心愿。”

别的都不重要，生死离别是每个人都会面对，亦无法避开的话题，如果要离开的话，她也想全了对方的心愿，顾伤秋不就是那么做的，她也只能依葫画瓢照着做。

老人家的笑容很淡，“吃顿饭吧，我们爷孙两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就这么一个心愿？”

顾秋儿觉得这个愿望是不是太简单了一点，似乎很容易就能完成，不过一看那年轻人的态度就知道这个事变数还是挺多的。

“就这一个心愿，完成了以后我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离开。”老人表现得很轻松，浑浊的眼中一下子亮了。

顾秋儿其实还挺想打击老人家的乐观，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人嘛，心存些希望总好过于没有，哪怕不一定可以完成。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老人家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淡淡的回应，“六点。”

“那我先回去准备准备。”顾秋儿几乎是逃难一样离开那个屋子，她很不喜欢那种氛围，那种悄然无声流露出来的悲伤总是能在那么不经意之间抓住你，让你的情绪不由得也跟着低迷起来，情绪永远都是有那么大的感染力。

老人豁达，尤其是那双看透不说透的眼睛很戳顾秋儿的心，她很难忘记。

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还是再回去问些详细的信息吧。

顾秋儿正准备敲门，隔着门板里边谩骂的声音隐隐的传进顾秋儿的耳朵里，“你这个老不死的，怎么家里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啪——’

一记脆脆的声音，听得出来那是巴掌声。

“你要是敢在你孙子面前说我虐待你我就敢去他工作的地方闹，闹得他干不下去。”

顾秋儿伸手准备敲门时又默默把手收了回去，仔细一想，越来越觉得不对，老人家说话条理清晰，待人有礼，不像是会默默忍受保姆暴力的人，她总感觉像是故意为之。

待在楼道也不是个事，顾秋儿索性待在路边的树荫下等赵家全回来。

六点过五分。

赵家全手中拎着外卖袋子走了过来，顾秋儿一看到立刻起身扶着树晃了晃发麻的脚，将近一天的时间她已经把赵家全的身世了解的很清楚，十岁父母因车祸去世，性情逐渐有所变化，变得不耐烦，并且烦躁这种情绪就像是嵌入骨子里似的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严重，虽说未出现暴力的情况，可在面对家中长辈时表现得尤为明显。

“我看你刚下班，后边空出来的时间，好好谈谈吧。”顾秋儿看着赵家全很强势的说着。

赵家全只是抬头冷漠看了一眼，身子一侧，绕过顾秋儿。

顾秋儿扯住顾家全衣服的后衣领往回拉，很冷静的问，“你知道你请来的保姆在虐待你爷爷吗？”

赵家全甩开顾秋儿的手，扯回自己的衣服一副恹恹的样子，未否认也未承认，可顾秋儿几乎是一瞬间就确定对方知晓这个情况一直存在着，只不过一直冷眼旁观。

“我不想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质问你，虽然我知道我现在的行为会让你觉得不舒服。”顾秋儿停顿了一会，观察赵家全的神色，眼见对方眉毛微微抽了一下，才继续道，“我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你内心的纠结，可有些事情竟然知道了，为什么不直接打破沉默，那也许会有另外一番光景。”

顾秋儿知晓自己这样子也是在某种程度上给了对方压力。

“你烦不烦！”

赵家全大吼了一声，把手上的外卖丢到地上，碎料袋内食物的汤汁撒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低垂着脑袋，胸口微微起伏。

顾秋儿倒是不慌，觉得赵家全的行为只是被压抑的太久了，需要有一个宣泄口发泄心中积压许久的负面情绪，现在契机到了。

“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赵家全捋了一下头发，很快冷静下来，面色冷漠的越过顾秋儿离开，仿佛之前那个暴怒的人只是个错觉。

顾秋儿无奈的叹息，这种情况之下也不适合穷追不舍，只能明天在努力了。

不过这家伙还真的是一点也不爱护环境，自己制造的垃圾也不带走，顾秋儿捡起对方丢下的外卖扔进垃圾桶。

【对方的情况已经有所松动，你应该追上去】沉默许久的系统299发声。

顾秋儿的嘴角抽了一下，“那你刚才怎么不说，现在才说这不是马后炮是什么！我看你是巴不得我上去挨骂。”

对方虽然情绪有所松动，是可以乘胜追击询问出理由，但对方俨然是在气头上，她不想在这个时候上赶着挨骂，宁可后边多花点功夫。

【你要是这样子先想的话我也没有办法】系统299的回答显得很无奈。

“你给我住嘴，安安静静的，你不坑我我已经觉得很不错了。”越说越觉得心烦，索性就让塌闭嘴。

系统299：谁坑谁，你坑我还差不多。

回到家中的赵家全轻轻合上房门，并没有开灯，坐在沙发上，揉着有些发疼的脑袋，视线望着某个方向心中满满的疲惫。

离院。

钟离楚将自己收到的消息统统报告给云钟，云钟听完只是嗯了一声。

“你有话要说。”云钟躺在躺椅上，纸扇推开盖在脸上，问着站在身旁的大徒弟。

钟离楚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需不需要暗中出手帮助师妹。”

“不需要，她可以处理好。”

云钟拿下脸上的纸扇，缓缓合上，慢慢从躺椅上起来，走到窗户前，凝视着外头上尚还明亮的光线，心中无限怅然，他这个哪哪都好，就是为人太善良了些，总是觉得不忍心，并不是说善良不好，而是这种善良最终会成为一种束缚自己的枷锁。

“可是……”钟离楚话还没有说话就被云钟截下，“没有可是，人骨子里的善良不会被剔除，但是你缺乏辨别真假的能力，不是所有人所有事都值得你付出。”

“我知道了，师父。”

师父的用心钟离楚明白，可惜的是自己一直无法学会遏制住自己的善良。

若是能改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如此，云钟之前的苦口婆心全都是白用功。

“你仔细想想我这些话，不要让你的善良被人无端利用，那可能会是伤害别人的利刃。”云钟说完这句话就让钟离楚离开。

钟离楚一直反复琢磨着师父说的话，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只得暂时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