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李宴等父亲和兄长先出了家门，才火烧火燎的赶去内阁，好久不见的孙学士呆呆愣愣的和他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来了？"

李宴拍拍他的肩膀："好些了不就来了，我先去见首辅。"

在内阁，李宴还是习惯叫首辅，平时私下才作师徒相称。

"哦，行。"孙学士复又低下头去，扎在一堆折子中。

推开门就见首辅在换衣服，李宴上去帮他将外衣拉起由他的手臂套进袖中。这是首辅的朝服，因为过于繁复，平日内阁为方便办公都穿的十分简单便捷，少数面圣才穿几次。

"走吧。"首辅看了他上下一眼。

李宴没有资格穿朝服，他本来连面圣的条件都没有。于是他便作很普通的学士打扮，干干净净。

跟着穿过几处宫殿，悠长的长廊过后，御书房出现在眼前。

恢宏的大殿外来回的太监宫女无数，等大太监撩开遮掩门口的帷幕，进去通报一声，不久多时，李宴捏紧的拳头汗湿了手心，终于听到了宣。

首辅安抚的看他一眼，李宴点头。

不能直面圣颜，这是礼数，李宴其实也见过不少次皇帝，不过在御书房会面倒是没有过。

多少有些严肃。

李宴精神一散，突然察觉有人在盯着他看。

他朝着那缕视线而去，竟然是危改新？

他怎么在这？！

但不及他多想，听到皇帝说："那名单孤暂未拟好，爱卿可有什么建议？"

"依老臣之见，最好找出一位熟悉渝地的本地人。"

"这渝地出来的……爱卿不如拟个名单，孤勾画了人员给你。这些小事，哪值得劳烦爱卿亲自跑这一趟。"

皇帝把身体往前一探，发现首辅身后原来还跟着人。没穿朝服也没有官衔的，这是干什么："你是？抬起头给孤看看。"

被点名的李宴抬头看他。

皇帝正是而立之年，一举一动自带威仪，见到李宴的脸一下就认出了他："你不是李爱卿家的二子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是微臣，如今在内阁当差。"李宴上前一步。

首辅开口道："皇上，赡修圆醐水坝的主意便是李宴首次提议。"

"哦？是吗？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皇帝这么说着，虽作欣慰的模样其实笑意不达眼底。上位者大多善疑，李丞相势力过大，难免时不时觉得自己反倒是被控制在手中。

伴君如伴虎，要说上辈子父亲的死与君主的猜疑忌惮无一点关系，完全不可能。

李宴轻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他也解决不了父亲势大的问题。

他又开口："微臣有一事上奏，求皇上准奏。"

皇帝调整了下坐姿，饶有兴趣的说："准。"

"微臣听闻皇上要派人下渝州，微臣想同行沿路写一本渝经录，记录当地的繁荣，也高歌君主的德行，将皇上在位的盛世作书以流芳百世。"

李宴想过了，这皇帝啊，大多都是虚荣的，为了"勤政爱民"四个字，朝九晚五。要是有人愿意把他的功劳写下来，一准儿一个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