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夜暮时归

“……后来呢？”

闻言，苏神情微微一怔，而后开口回道：“枭在我八岁的那年离开了！陪伴了自己整个童年的枭，在那个晴朗的清晨中，永远的离开了。”

“……抱歉！让苏回忆起了伤心的往事！”在听到苏说枭早已离去时，冬白不禁设身处地的设想了一番，倘若陪伴自己多年的橘子有朝一日离自己而去时，自己的内心得该有多伤心。

苏听后，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实话，在得知枭离去的时候，自己的内心是震惊的，因为……在那之前，一直以为枭会永远陪着自己的！这份感伤，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彻底被稀释，就算现在回想起来，仅仅也只是有些感慨，当初那些自认为比自己生命还要珍贵的事与物，轻易地……就被时间击败到溃不成形！”

“被时间击溃的仅仅也只是外在的‘形’，除非死亡，否则谁都不可能彻底抹去那些本就存在于自己心中的事与物！”话一说完，冬白便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似乎有些过激，于是低头道歉道，“抱歉，我……有些过激了。”

“没什么。”苏轻摇头，也许正如对方所说的，时间击溃的不过是外在的形，但是……存在于心间的事与物，真的就永远都不会被抹去吗？那些怎么回想也回想不起来的往事，又该怎么解释呢？思及此，苏发觉自己的思绪变得有些混乱，为了终止这些无谓的思索，他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待彻底摒弃这些恼人的思绪后，再缓缓地呼了出来，继而说道：“也在那一年那一天，我被母亲赶出了谷中。”

“突然让苏离开这里的理由是？”

“不清楚，”苏摇了摇头，回道，“就算直到现在，我也不清楚母亲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原来这样！”见状，冬白便转而说道，“所以，后来苏就一直跟着自己的舅舅生活了吗？”

“是的，直到念完大学，我都一直跟着舅舅生活。”苏说，“大学毕业后，在工作的附近租了一居室。”

“那，”冬白小心翼翼地问道，“苏有没有去找过自己的亲生父母？”

闻言，苏轻摇头，淡淡地回道：“没有非得找到他们不可的理由。”

“听我姐说过，苏似乎是因为母亲意外离世后，才重新回来这边生活的？”

“是的。”苏的视线从明月上收了回来，继而目无焦距地看着倒映在跟前的那抹月色，“四年前，母亲遇害了！”

“……听说，是一桩无差别杀人案！”冬白当时在听自家姐姐谈起这件事的时候，有特意在网络上搜索了该起案件，然而网络上终归也只是一些简单的官方报道，具体实情，并不知晓。

在没有帮助亡魂找回生前的记忆之前，苏也理所当然的认为那是一宗无差别杀人案，而母亲不过是恰好出现在了那里，成为了牺牲者之一，但是……在窥探了弥生等人的生前记忆之后，他已经不这么认为了，话虽如此，他却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说明，因此陷入了沉默之中。

“……苏，你还好吧？”虽说苏的表情和平常无异，不过冬白仍不可避免的为对方感到忧心。

“没事，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苏轻摇头后，继续说道，“因为母亲的身体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好，所以我一开始就选了护理专业……知道母亲遇害的那一刻，一直以来支撑着自己内心的那根精神柱子也在突然间就坍塌了一样！那时候，自己一个人躲在出租屋里好长一段时间！是阳春他将我从颓废之中拉了出来，并狠狠地骂了我一顿。”

“……苏！”苏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冬白听在心里却无比压抑和难受，归根结底，也许是因为懊悔自己没有早点重新遇到对方，没有早些时候就陪伴在对方的身侧吧。

“重新搬回谷中的原因之一是听了阳春的那些话之后，决定在这里好好进行文学创作。其二是因为——”说到这，苏顿了顿，继而说道，“事实上，在母亲离世后，我发现自己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什么意思？”

“从那个时候起，自己突然能够看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亡魂之类的。”

“……亡魂？！”那是冬白所不曾见过的世界，因此不无惊讶，“是像影视剧里演的那种吗？”

“不是的。”苏轻摇头，回道，“真要说的话，更像是无意识飘荡的魂体，没有善恶之分。”

“……原来如此。”听到苏这么一说，冬白莫名安心了不少，“没有善恶之分，只是无意识地游荡，那样的话也就不会对苏造成任何伤害，对吧？”

“是的。”苏轻点头，“起初心里很不安，直到意识到自己除了能够看见它们之外，和平常也没有什么两样，于是慢慢的就适应了。为了了解其中缘由，我便搬回了谷中，这便是原因之二。”

“后来呢？ ”

“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关于月圆之夜不能点亮门口那盏油灯的禁忌吗？”

“记得。”

“当时发生了一阵震动，随后你晕了过去。事实上……”

“……事实上？”

“说来你可能不信，那时候，我进入了一个幻境。”

“……幻境？！”

“是的。”苏轻点头，随之将自己在狭之间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对方……

经苏这么一说之后，冬白这才明白过来，导致苏右耳丧失听力，以及视力变得有所缺陷的原因。虽说大体上已经理解，但要好好消化对方所说的所有的话，还是需要花费一些功夫。不多时，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的他，缓缓地扭头看向苏：“所以说，苏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帮助母亲找回生前的记忆，而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吗？”

“起初的目的确实是那样没错，不过……”说到这，苏停顿了下来，因为觉着没必要过于详细地跟对方说明，不管怎么说，这一番将心中的秘密都坦白出来后，身心确实都轻松舒畅了不少。与之相反的是冬白在知晓这些事情后，心里却愈发变得不安起来了：“那么……院子里的那些三色堇……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