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拂晓别离

“……院子里的那些三色堇，又是怎么一回事？”

关于这个问题，苏一开始也弄不清楚，严格来说，就算现在也搞不太清楚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此无法给予对方回答。冬白见状，凝眉猜测道：“该不会也是因为苏帮助了亡魂所产生的代价吧？”

“……！”关于这一点，苏一开始也有考虑到，但总觉得可能性并不大，因为一直以来代价反噬的对象都只是自己。

“苏不这么认为吗？”冬白见苏沉默，于是继续说道，“那片三色堇的死因太过诡异，既不像是普通的枯萎，也不是因为大雨的摧残而导致的……”

苏依旧沉默。

冬白认真思索了一小会儿后，继而幽幽地说道：“如果说，苏帮助亡魂所付出的代价不仅仅只是自身，甚至会波及……”说到这，冬白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停止话题后，他看向了坐在自己身侧的苏，发现苏依旧静默地坐在一旁，因为天色愈发昏暗，以及对方一直低着头的关系，他无法看清对方现在是何神情。只是……内心的不安更甚了，为了缓解这种心情，他转而岔开话题提议道：“明天，苏跟我去一趟医院，怎样？”。

闻言，苏抬起头来看向对方，疑惑道：“……医院？”

“是的，”冬白轻点头，“苏不觉得应该去检查看看听力和视力吗？检查看看问题出在哪里，说不定可以治愈呢，对吧？”

乐观一点也许没错，不过苏不认为那样做之后能够改变什么，因而回绝道：“没有那个必要，而且……”顿了顿，苏继续说道，“这不是后天色盲，是无法通过其他途径来进行矫正的。”

“那听力呢？”冬白说，“如果右耳还残存有一点听力的话，那至少是可以配助听器的，那样的话，生活上不是会方便一些吗？还有人工耳蜗什么的。”

“……权当这些都是对自己的惩罚吧！在窥见他人的人生之后，却又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惩罚！”——苏本想这么回答，但是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并没有告知对方自己能够窥见亡灵的生前经历，只说了能够帮助亡魂重新进入轮回，思及此，苏暗自叹了口气，随之轻轻地摇了摇头，回道：“只是无法轻易分辨声音的方位，对于生活在谷中的我来说，影响并不是很大。而且……”说到这，苏侧脸看了眼冬白，随之重新调整了坐姿，让温热的泉水掩盖至自己的鼻息之下，没有再开口说话。

“而且什么？”苏没有说完的话，让冬白甚是在意，结果苏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在自己面前仰泳的一群毛团大小的毛茸茸的小家伙们，待小家伙们游远后，他这才重新坐直身子，轻声说道：“今晚泡得够久的了，该回去了。”

“……嗯，好吧。”冬白心里虽说在意对方刚才那句没有说完的话，眼下却也没有要纠缠不休的打算，于是跟着起身换衣，等换完衣物后，他对苏说道：“换下来的衣物都由我来拿，苏专心走路就好。”

“谢谢。”

“客气什么呢。”说罢，冬白不忘耍酷似的咧嘴一笑，继而边弯腰抱起装满衣服的木盆边柔声开口说道，“走吧。”

闻言，苏轻点头，而后走在了前头。

“如果说，苏帮助亡魂所付出的代价不仅仅只是自身，甚至会波及……”

回家的路上，苏回想起冬白的这句话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他心里清楚对方这句没有说下去的话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那也正是他所最为害怕的结果，虽说三色堇的离奇死亡像是一根刺，一直堵在他的心里，但就目前看来，还不足以说明那是自己帮助了亡魂之后所付出的代价！而且，他清楚的记得司白曾经说过，帮助亡魂的结果是自身也需要承担相应的代价，如果不是自己对这句话有什么误解的话，那就是说明司白打从一开始就隐瞒了自己什么！

“……真相，到底是怎样的？”——苏不由得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与此同时，注意到苏神情不太对劲的冬白开口问道：“苏，怎么了吗？”

岑寂夜色之中，突然而至的低沉嗓音让原本就在努力思考的苏的全身心一怔，继而侧脸看向对方，藉着清幽的月色可以清晰地从对方那双有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窥见得出那份对自己的担忧之色，意识到这一点时，苏在心里再一次叹了口气，继而轻摇头，淡淡地回道：“没什么。”

“是吗？”纵使苏表现得很平静的样子，冬白仍旧表示怀疑，“看苏的样子，完全不像无事人的模样！”

闻言，苏没有回应对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于是只好沉默。冬白见状便识趣地没有再多说什么，正确说来，他自打听了苏所坦白的一切之后，也相应的有了自己所担忧的事情，因此已经无法像之前毫无所知那样去逼问对方了。

[但愿……只是自己多虑了！]——两人默不作声地继续往前走，同时心里都在默默地祈祷着……

然而，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数日后的一个清晨，冬白起床离开自己的卧室后，像往常那样优先推开了隔壁的苏的房门，他原以为苏在这个时间点会像平日那样睡在床上，毕竟对方昨晚可是在书房忙碌到了深夜！结果等他推开门后，一眼便看见了坐起身的苏，此时此刻怀抱着姿态诡异的橘子的苏如傀儡一般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当冬白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双眸猛地一睁，同时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继而快步冲了过去，慌忙伸手检查了一遍橘子，结果正如他所担忧的那样——橘子早已没了气息，原本温热且柔软蓬松的身体也已经变得冷冰冰的……

“……这……怎么可能！”橘子是冬白在大学最后一个学期时收养的宠物，对于冬白来说，橘子便是家人一般的存在，也是他坚定要走兽医学这一条路的重要原因，如今要他面对这一事实谈何容易，特别是在他注意到苏也正因为这一事实而深受打击的心碎模样时，个中滋味更是难以言喻。与此同时，冬白回想起苏之前跟自己说过的有关于代价反噬一事，因此意识到苏此时此刻极有可能已经坚定的认为这是因为反噬的结果所导致的，为了让对方不这么认为，也为了不让自己这么觉得，他慌忙出声说道：“这肯定不是苏的错！一定不是的，所以……相信我，我会找出橘子的真正死因的！”说到这，冬白伸手从苏的怀中抱过橘子就转身直奔楼下跑去了。

虽说冬白的话语坚定无比，不过苏还是从中听到了那份被极力压抑的颤抖和不安！

……那不过是在安抚自己罢了！

但是……

一开始的时候，苏并不相信反噬的代价会波及身边之物，在三色堇离奇死亡的时候是，前天团子无缘无故死去的时候也是，如今就连橘子也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死去……面对身边重要的事物接二连三地离奇死去，就算苏的心中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反噬的代价，不仅仅只是从自己的身上索取！

也在这个时候，苏才恍然惊觉——母亲当初赶自己下山的真正原因！

“……如果那是唯一能够阻止悲剧发生的办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