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步步都像是跟随琴弦的颤动踩在云端，抬手、弯腰、附身、旋转……海涅的话给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都加上全方面的增益buff，这是顾昂练习以来最流畅完美的一次。

星月从云端渐次下落，投身于明镜般的湖面，吟游歌者手中的史诗翻诵到最精彩的一段，长笛如夜莺鸣啼拍打翅膀加入合奏。叹息再起，一个短暂的沉默停歇后，打破枷锁牢笼的夜莺立与枝头振翅啼唱，史诗的歌颂更换了新的主角。

交换舞伴的时候到了。

二人世界里没有可供交换舞伴的对象，顾昂正边踩着舞步冥思苦想的时候海涅猛地揽紧他的腰带动两人一个利落的转身，身位骤变，海涅代替了原本该是新舞伴的位置从容不迫地踩上了本属于顾昂的步子。

起初学这套的舞的时候顾昂就一直疑惑为什么A方和B方的步子他都得学，现在终得云消雾散。原来是海涅他早有打算。

B步原本又缓又柔，跳的人极尽温柔才能展现出它真正的魅力。而A则不一样，步步都宛如踩在风口浪尖，迎面就是怒涛狂卷，越是从容强大的人才越能掌握其中的诀窍要领。A步和B步本来相辅相成，完美结合在一起时仿佛险渊峭壁上生着一株娇嫩玫瑰，那种游走攀附在危险边缘的美，看过之后无不让人觉得惊心动魄。可偏偏海涅把这极尽温柔的B步跳得极具侵略性，每一次的欣然后退总给顾昂带来一种咄咄逼人的压力，他几乎是被压迫着踩上针尖跳舞。捕食者成为了可怜的待宰猎物，而本性情温润的猎物却摇身一变为更具血腥气息的狩猎者。

A与B的角色在他俩之间完美颠倒，顾昂心头憋着一口气，每每想着在下一次旋转时找回自己的主导地位，但每每都先一步被海涅压制下隐隐露头势气。两人如同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抵死搏斗，可惜每一轮都是顾昂躲藏着节节败退。

这也太没面子了！

顾昂心下一狠，搭在海涅腰间的手一用力让正在弯腰的海涅的身体更加贴合上自己。攻势似乎得到转圜之地，侵略的锋锐矛头逐渐融化成绕指柔，海涅步步退守，为顾昂搭建起绝对的主导地位。

“怎么样？”

音乐的旋律滑向平和之境，顾昂也从刚才战斗一般的争夺气氛得到喘息的机会，立马向海涅欣喜地邀起了功：“还不错吧？”

海涅笑着点头，颇有些我家有顾初长成的感慨：“很棒。”

“反击挑得时间很不错。”海涅附在顾昂的耳边，柔而缓的声调有如重锤一下一下敲响顾昂心头的那面戳戳欲动的大鼓，“很棒，那要不要奖励？”

顾昂被这几句夹带私货的夸奖砸得一时找不着北，耳边萦绕不绝的咚咚鼓声也扰得他思绪混乱，只知道愣头愣脑地点头称是。

“奖励晚上和我一起睡。”

轰！！！

甜蜜弥漫的蜜糖火上带着毁天灭地的阵仗轰然喷发。顾昂抬头呆愣地和海涅对视，仿佛自己的灵魂都被吸入那片波光粼粼的蔚蓝大海，在沉溺于波涛中被阳光炙烤过的温暖海水紧紧包裹，每一个浪潮都让人加倍得迷离昏沉。

“怎么样？”

海涅学起了顾昂献宝似的询问语气，一边说着一边慢慢低下头，直至鼻尖碰着鼻尖，嘴唇擦着嘴唇，还不满现状地刻意轻轻嘬咬了一口，眼中的火热越发不加掩饰，“还不错吧？”

顾昂后以后觉地清醒过来，顶着一张大红脸半天没有说话，就连脚下的步子也忘记继续踩，任由两人这样暧昧地腻在原地。

良久，顾昂闭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再睁眼时一脸临危受命的决绝，吐字清晰而如石破天惊：“穿衣服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