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连着守了好几日也没见人出来，让大脸客栈里的伙计给送了好几顿饭，一日，伙计信口说了句：“二位可是在等那卧月公子？”

“卧月……公子？”江暮昭疑道，“她不是女子么？怎以公子自称？”

伙计面上神神秘秘的，欲言又止。江暮昭拿了一把孔方兄在手里掂了掂，那伙计一边嫌他太客气一边抓了一把往袖子里塞，道：“二位有所不知，这月仙居不但养着一批标致姑娘，还养了些兔儿爷……那卧月公子更是神秘，好女色的找她，好男色的也找她，明明一夜春宵了，出来了有人说卧月是男子，有人说是女子……”

“明明是个姑娘。”江暮昭打断道，“我看见了……”他话还没说完，突然顿住，心虚地看了云初尘一眼。可巧，云初尘也看着他。

“我什么也没看见。你继续。”江暮昭道。

伙计道：“就是因为这样，大家都叫她卧月公子。公子若是想找她，找那鸨儿点卧月公子的名就是了。”

“我若是想要兔儿爷呢？”江暮昭问道。

伙计道：“就是兔儿爷才叫卧月公子，你点卧月，出来的就是个美娇娘了。”

“兄弟，懂的挺多啊。”江暮昭笑道。

伙计讪讪地笑着，道：“公子别打趣我了，我哪有闲钱去那里，老婆本还没存够呢。”

听了那伙计的话，江暮昭更觉得奇了，他明明见卧月是个女子，他倒要看看，那卧月公子是男是女。

那日云初尘临时有事，独自出去了，是以江暮昭向赵子琰借了点钱，准备晚上再进那月仙居会一会那卧月。谁料赵子琰闲着没事居然还跟他玩起了跟踪，见他借了钱往那种地方里钻，一时火冒三丈，在月仙居门口将他给拖回来了。

赵子琰一张口就骂他：“好你个江浪！不干正经事儿，反而跑来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打野食！”

江暮昭忙解释：“子琰兄，你误会了。我是去办正事的……”

“什么正事需要去那种地方办？”

“是这样的，里面有个兔儿爷……”

“好哇！你居然还死性不改，我就说你江浪怎么会出息到找女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哎呀，你别拦着我了，再晚了被人家抢走了。”江暮昭挣开了赵子琰，又往月仙居跑。只听身后赵子琰喊了一声：“云初尘管不住你，我替他管！”呼呼风声从身后传来，江暮昭心道不妙，果然下一秒就被一把剑的剑鞘狠狠砸了后背，他生生被砸晕了。

醒来的时候，江暮昭被五花大绑在一张椅子上，赵子琰双手环胸，目光锐利似剑，冷冰冰地盯着他。韩少川也在旁边，看着他的神色颇有些复杂。

江暮昭道：“子琰兄，你怎如此不信我的人品？我是那种醉心烟花之地的人吗？”

赵子琰冷哼道：“哼，江浪，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你从头到脚，有哪个地方像个正人君子？”

韩少川道：“我觉得江浪看起来虽然不像正经人，对云初尘的痴心却是真的，不至于会像你说的那样找兔儿爷。”

江暮昭感激涕零，正欲说话，却听赵子琰呸了一口，道：“你信他还是信我？我亲眼所见，他猴急猴急地往青楼里跑，生怕看上的兔儿爷被人抢走，这能有假？”

江暮昭眼含泪光，无辜地望着韩少川。韩少川的眼神却默默地移开了，一句话就将江暮昭仅剩的对自己人格的一点点自信碾成了齑粉。

“……我信你。”

没人信他，江暮昭只能自己解释了。

“你们不信我也要说。我去月仙居是因为那里的一个人可能跟猫妖有关，我必须去会会。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

韩少川和赵子琰自然知道江暮昭口中的“他”是指谁，当下韩少川便道：“既然云初尘都知道，想必确实是这样。”

赵子琰睨了江暮昭一眼，道：“罢了，云初尘我还是信的。”

江暮昭哑口无言，合着他的话就那么不值得相信？他是常常信口雌黄还是怎么的？

白白折腾了半天，江暮昭终于在第二天被这两个人好酒好菜地招待了一番，在他们虎视眈眈的目光注视之下，进了月仙居。

询问了那鸨儿之后，江暮昭掏出了钱袋子，整个儿交了出去。那卧月公子的身价果然高，好在他吃饭的时候又讹了赵子琰一笔。

他是摇着扇子出现的，水蓝的衣衫，缟色的扇，肤若凝脂，唇点朱砂，一双桃花眼染了绯色，水蓝的发带从墨发间柔顺地滑出，俏丽至极。

江暮昭呼吸都凝滞了，不是因为他的美貌，却是因为那只覆在他手上轻轻摩挲的手。只是既然来了这里，想必对方早把他看作是好色之徒了，他再正经再拘束，人家也会当作是装模作样故作姿态。入乡随俗，江暮昭随即勾唇，反手握住那只手，捏在手里，笑道：“小手儿真软。”

他左手拿着扇子抵在唇边轻声笑，一双眼睛秋波盈盈，娇嗔般唤了声“公子”。

江暮昭有片刻失神，对方容色极佳，却显然和昨日所见的卧月姑娘不是同一个人。但刚才那一刹那，他又觉得，他们两个像极了。

“你认识我吗？”江暮昭道。

卧月公子掩嘴笑了笑，道：“我从未见过如公子一般风姿绝代之人。”

果然不会承认。

“我前几日遇到一位姑娘，楚楚动人……”江暮昭说着，轻佻地一把夺过了对方手里的折扇，那扇子一端留着浅浅唇印，他眸中含笑，望了眼卧月公子，对方失了扇子，拇指轻抚着红唇，唇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公子在我这里，心却想着别人。”卧月公子似乎有些不满。

“你跟她很像。”江暮昭将扇子还给他。

卧月接了扇子，往身后一扔，站起身来，一边脱了外衫，一边走近了江暮昭，附在他耳边道：“公子既然来了我这儿，就只能想着我。”

这声音酥得叫人头皮发麻，江暮昭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被他压在了床榻之上，卧月公子坐在他腿上，解他的衣带。

江暮昭赶紧制止他，道：“我……得去出个恭。”

卧月公子不动，笑望着他。

江暮昭挑眉道：“你与我一起去？”

“好。”他答应了。

月仙居的便所秀气又精致，卧月公子在他旁边，十分从容地解了腰带，倒是江暮昭，磨磨蹭蹭的，半天没有动作。

“我帮你？”卧月公子道。

“不用了。”江暮昭心道，得罪了，眼神落到卧月腰带之下。

他愣住了，有些吃惊，迟迟没有收回目光。

“公子，看够了吗？”

若不是卧月公子这一声提醒，江暮昭魂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怎么可能？！江暮昭确定卧月是个女子，而眼前的卧月公子虽然容貌与卧月不甚相似，但是那小动作却是出奇的一致——爱把左手拇指含在嘴里，是以他怀疑卧月公子可能是卧月所扮，却不想……亲眼确认了他男子的身份。

除非……还有一种可能！江暮昭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