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穿钱七道士遇难
小说: 缥缈云间浪 作者:一口草根子 字数:3059 更新时间:2019-09-22 12:12:21
高峰入云,山脉绵延,林木秀美,寒潭凝碧。曹久草木茂盛,一弯流水几脉青山便将此间洞天与俗世隔绝,宛如世外桃源。
茫茫水面,唯见一叶舟影、两点人形,轻盈如白鹤,飘飘然涉水而过,却不见水上小舟与舟中游人。
江暮昭双手紧揽在云初尘腰侧,二人立于缥缈剑上,银白如霜的光华闪过,玄白二色轻衫轻飘飘掠过水面,刻着“曹久”二字的大石墩子赫然映入眼帘。
曹久的人家依山傍水,屋子多造在山脚下,山腰上往往开田垦荒,种瓜果林木。有一处村落,不大。还有一个集市,也不大。但是邻里之间直呼姓名诨号,闲时互道家长里短,颇有些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之乐。
二人寻到一处药铺,名为济善堂,掌柜慈眉善目,笑意吟吟,很是亲切地问他们要哪种药。
江暮昭直接照沈苏的话说,要鬼草。
掌柜听后脸色微变,笑容微滞,他说,没有这样东西。
江暮昭见他脸色不对,追问道:“怎会没有?鬼草不是独独生在曹久吗?”
掌柜袖子一甩,收了笑容,语气冷硬道:“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二位请回吧!”
“今儿个不见到鬼草,我可不能走。”江暮昭道。
“你!诚心来我店里找茬的是么?”掌柜脸上有愠色。
江暮昭见人真动了气,便转了语气道:“哎唷,您别生气。我娘生了病,大夫开的方子里有一味鬼草,我们……兄弟二人这才不远千里赶到这里来。”
“原来你们二人并非我们本地人,难怪啊……不过是谁同你们讲,曹久有鬼草的?”掌柜脸色才刚缓和些,忽然又严肃起来。
江暮昭心道,难道曹久没有鬼草?沈苏记错了?
“一位卖药的朋友讲的,怎么了?”江暮昭道。
掌柜皱着眉,沉吟半日,忽而摇摇头道:“年轻人,你那位朋友诓你啊!他若是卖药的,不该不知道,鬼草可用萱草替。可他引你来曹久,不可谓心机不深啊!”
看来曹久确实是有鬼草的。
江暮昭道:“无碍,只要能救得了我娘,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掌柜,您快将鬼草交给我们吧。”
掌柜道:“不是我不给你们,我这儿确实没有鬼草。你们若真想救人,我可将萱草给你们。”
“掌柜,您说实话,曹久有鬼草这样东西吧?”
“……”掌柜沉默了许久,道,“听我一句劝,不要问鬼草的事。我是为你们好。”
江暮昭看出这个掌柜是不打算告诉他们鬼草的所在,而且,鬼草身上,必定存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们自济善堂出来,寻了间小客栈,又跟店里的小二打听鬼草之事,哪知小二的态度与药铺掌柜如出一辙,要他们不要打听这样东西,还叮嘱他们就在村子里,不要随便乱走。
“看来鬼草是这里的一大忌讳,人人避之不谈。”江暮昭总结道。
但这恰恰证明他们没有来错地方。
“六出,咱们出去转转吧。”
小二叮嘱他们不要随便乱走,恰好在提醒他们多在村里晃悠。
他们在路上碰上一群小孩子,这群孩子在嬉笑玩闹,口里还欢快地唱着歌,他们围成圈,单着一只脚蹦来蹦去。
忽然有一个小孩子摔跤了,是个小男孩儿,想来是摔痛了,他坐在地上抹着眼泪哇哇地哭。
孩子们停下来,一个小女孩拍拍小男孩的小脑袋,说:“乖,别哭了,姐姐唱歌给你听。”
她说着便开始唱起来,唱“娃娃笑,娃娃闹,娃娃乖乖不乱跑”,还唱“小桥儿流水,草长了莺飞,白米粥里甜睡”,小男孩渐渐安静下来,眼泪也不掉了。
其他孩子也来了兴致,跟着唱起了歌。
江暮昭走了不远,忽然几句唱词入了耳,他顿住了。
“六出,你听见了没?”
“嗯,听见了。”
“这……不像是童谣啊。”
他听见童谣里有这么一段:“大公鸡没头,铜钱儿叮咚,跛子上山沟……好娃娃长寿,红线儿莫碰,恶鬼要报仇。”
江暮昭跑过去问那些孩子,谁教他们唱这首童谣的。孩子们笑嘻嘻地一哄而散,说“没谁教,自个儿编的”。
他幼时做乞丐的时候,听被人打断腿断了财路的半仙说过些驱鬼的法门,无头公鸡、红线、铜钱,这三样东西同恶鬼联系在一起,叫他一下子回想起这段记忆来。
他那时年纪特别小,害怕听这些,半仙就爱吓唬人,他越是害怕他就越得意,越是得意就讲得越多,常常让他半夜里从噩梦中惊醒,睡也不敢睡。
他们逢路便走,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村子边界的地方,这块地方人少得可怜,放眼望去连田地都看不见一块,更别提牲畜了。
一排长长的红线赫然映入眼帘。
那是一面篱笆墙,墙外是一座小山,奇怪的是,墙全凭红线缠绕相连,且红线上穿着数不胜数的铜钱,风一吹,红线轻颤,铜钱碰撞发出叮咚的声响,再细细一看,可发现篱笆上插着许多公鸡头。艳红鸡冠已经成了暗褐色,像蔫掉的红花。
好一处风景!竟然与童谣中所唱别无二致!
江暮昭曾听说,将公鸡的头砍下来,放满一碗鸡血,将鸡血抹在红绳上,再以红绳悬挂铜钱,佩于颈上或是挂于玄关处,可避鬼驱邪。
而此地村民立了这么一面墙,挂了这么多红线,吊了这么多枚铜钱,又杀了这么多只大公鸡,足见其对山岭上的东西的畏惧。
篱笆之外,必有蹊跷。
“六出,上山!”江暮昭道。
“上什么山?兄弟们,把这两个人抓回去!”
不知何时,他们身后竟然围了一群人,看打扮是曹久的村民,一个个看上去身强体壮凶神恶煞,他们围上去将二人绑了,拖回村里去。
江暮昭一路上都在喊,他说,他们明明没犯什么事儿,凭什么被抓。
那些人就说他们犯了大事。
江暮昭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拉拉云初尘的袖子,旁边那个汉子瞪了他一眼,声音震天响:“别拉拉扯扯的!”
江暮昭瘪瘪嘴,满脸委屈地看云初尘。不慎又叫那汉子瞧见了,又来一句:“大男人家家的,做什么怪相!不害臊!”
江暮昭装得更委屈了,他哭唧唧道:“六出,他们好凶……”
“唷嘿,你咋还没完没……”汉子不耐烦道,然而话还没说完,便硬生生叫人打断了。
“不要怕,我在。”是云初尘的声音。
“嗯!”
“……”
他们被绑到桩子上,像是受审甚至说是受刑的犯人。方才为首的汉子问他们:“你们两个鬼鬼祟祟接近驱鬼墙做甚?”
江暮昭道:“不过随处走走罢了,谁知道你们有些什么避讳。”
汉子道:“外地来的?没人叫你们不要随处乱走吗?”
“有倒是有,只是敢问什么叫乱走?我们可有走出村子吗?可有擅闯谁家吗?可有在菜园子里行窃吗?”江暮昭说得仿佛有理有据,言之凿凿。
“休要巧舌如簧!”汉子喝道,“若不是我们发现及时,你们早没命了!”
“这话怎么说?”江暮昭眸光一闪,问道。
“告诉你们也无妨,不过明日我们便要将你们二人驱逐出这里,免得滋生事端,遭来灾祸。”
那个汉子说,篱笆外面的那座山岭,叫樗岭,岭上有恶鬼徘徊。这件事还要从两年前说起,村里忽然死了好多人,这些人死状极惨,被剥了皮抛进油锅里,被人发现时尸体都煮熟了,一锅红油油的血水,十几个头颅飘在上面,有的还露出了头盖骨。
他们被剥下来的皮还有锅子都在樗岭下面,血水拖了一地,一直延伸到樗岭深处。
当年有些身强力壮的屠户一同上了樗岭,本指望着他们将凶手捉拿回来,不想这些人上去之后就没有一个能活着走下来。第二日,他们的无皮尸体也出现在了樗岭之下。
村里人瘆得慌,一致认为此事绝非人所为,请了村里全部的七名道士一同上樗岭除邪。
大家坐立不安地等了一夜,夜里隐隐约约听见惨叫呼救的声音,过了许久,好多人都听到啪嗒啪嗒的拍门声,但是没人敢开门,直到天光了才开门,发现竟然是昨日上樗岭的道士中的一人。
那个道士面色惨白,奄奄一息,脸上身上都是血,他被救醒之后一直重复一句话。
“恶鬼!岭上有恶鬼!恶鬼要报仇!快!快逃!”
村里人都吓坏了,可是曹久是个不可多得的得天独厚之地,大家都在这儿有了家业,怎么舍得走?于是就用土法设了这道篱笆,叮嘱孩子不要去碰红线不要去拿铜钱,更不要越过篱笆。
两年来,村民照这个方法做,每年家家都砍鸡头插在篱笆上,又往红线上抹鸡血,这才保了平安。
“你们差点犯了大忌,村里容不得你们,明儿一早就送你们出去,今儿就好好待着,我们绑着你们也是为你们好。”汉子最后说道。
“原来如此啊,多谢壮士相救!我们好生呆着便是。”江暮昭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