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灿半夜疼的紧，睁眼时，高琰还合眼睡在身旁，昏沉的趴在榻边，秦灿伸手去抚他的脸，秦灿的手指细嫩白皙，抚在脸上痒酥酥的感觉，若是再年长几岁，高琰都可做秦灿的父亲。

秦灿在烛火下细细观察，高琰浩浩中不失文雅志气，棱角分明的脸庞，不禁想到高佑，北陵王与当今陛下虽为手足兄弟，天下人皆传先皇驾崩前将储君之位属意于北陵王，但先皇驾崩之日，高琰却一朝登上天子之位，一时间，谣言四起。

再加上高琰继位后荒淫无道，每日在秦宫中吃喝玩乐，臣民一等惶惶不可终日。

一道圣旨便屠尽秦氏满门。

如今他就在自己枕边，秦灿心中有个声音：他不是这样的！

高琰蓦的睁开眼，看见秦灿正看着自己，“大半夜为何不睡觉？”

秦灿收回抚摸高琰的手，小樱桃嘴慢慢张开，蹦出了一个字：“疼……”

高琰掀开被子角，查看秦灿的伤，依旧是斑斑血迹，可怖异常，高琰面露惭愧之色：“灿儿受苦了！朕那会儿在气头上，你又不肯低头认个错！”

秦灿伸出舌尖轻舔嘴唇，看着高琰。

“这样看着朕做什么？朕的脸上有花？”

秦灿摇摇头，复又咬咬嘴唇：“陛下，您明明这样温柔，为何要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

高琰愣了一下，沉思半刻，笑了出来：“朕如何是装作凶神恶煞的？”

“陛下现在才是真正的高琰，对着别人时都不是。”

高琰眯眯眼，似乎有些敌意，但心中一想这是秦灿，便放松下来，“君王世世代代都秉承一个道理，从不叫别人看透，也不叫别人看出自己的喜好，活的无欲无求，好似一副被操纵的傀儡。”

秦灿点头，他懂得这样的道理，“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高琰不禁对这小人儿刮目相看，小小年纪，大道理懂得不少，只是傲骨还得磨耐一番，方可成大事。

秦灿又看向高琰的眼睛，说话并不带着怒意，问道：“陛下，又为何杀尽秦氏一族？仅仅是无奈吗？”

高琰垂下头，片刻过后，抬起头，抚上秦灿的脸，秦灿用脸颊蹭了蹭高琰的手掌，这个男人给了他莫名的安全感。

犹豫了一会儿，高琰还是将事实真相说了出来：“新帝登位，我于朝中树敌大半，仅有小半数官员愿意追随于我，还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官。朕的亲叔叔淮南王高膑，自父皇在位时便已经战功赫赫，功高震主，父皇年老无法企及朝中淮南王一派。”

高琰停顿了一下，秦灿将头枕在高琰的胳膊上，细细听他娓娓道来。

“我继位时，淮南王以辅政为由，朕不过是个空头皇帝，淮南王党派势力强大，朕上朝时竟都说不上一句话，久而久之，淮南王便替朕处理朝政。”

“我听说五官中郎将孙澧亦是追随淮南王一派的？”秦灿插了一句嘴。

“你这小人儿日日在这莳花馆内，消息却灵通的很！”

秦灿噘嘴，“莳花馆这样鱼龙混杂的人，朝中官员喜欢聚集此地，喝多了酒哪有不胡说的？”

“淮南王至今权倾朝野，当年，秦氏一门遭灭顶之灾，一起的还有监察御史奉朝一族，奉朝一门，无后。”

秦灿有所听闻，但从不知道奉朝一门竟连一人都不曾剩下。

“那两道圣旨，朕不说，你也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奉朝公乃刚正不阿之人，如此想来，他身为监察御史，定是上书弹劾淮南王功高震主，藐视王法。

高琰的手掌在秦灿脸颊摩挲，“当年的朕自顾不暇，数次遭人暗杀，明知是自己的亲叔叔所为，却只能自保。朕……”

高琰停顿一下，“朕原来从不知有你这个人，也未想到灿儿深得朕心，与他人不同。”

“皇后娘娘呢？”

“皇后与朕有分无实。”

“你现在可知朕为何有时对你苛刻不已了？朕常年被淮南王监视，对任何人，不能太好，即便宠爱，也要性情大变一番。”

“陛下当时让秦灿烧掉那字迹，秦灿现在懂了！”

高琰今晚将秦灿心中的疑惑一一解答，秦灿也终于看见真正的高琰，在夜半三更时与自己敞露心扉。

秦灿将高琰的手放在自己脸侧，“陛下既肯对秦灿袒露心扉，可相信秦灿吗？”

“朕相信你。”

高琰事后冷静想想，秦灿没有理由，其一秦灿身为男子，实在没有必要去害皇后腹中胎儿，其二此为灭顶之大罪，秦灿聪明绝顶，行事稳重，自小家教有方，断然不会做此鲁莽愚蠢之事。

高琰看看窗外，天还黑着，“灿儿再睡会罢！”

秦灿缓缓合上眼，身后的痛楚仿佛轻了些，高琰靠在秦灿身边，由着秦灿抱着胳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