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突然刮来的寒风，娄夏渊辽放下帷幔前去厨房。丝丝凉意顺着缝隙钻入石亭，尉肖河不禁打寒颤紧紧衣领。

“少爷，披风。”渠荷眉眼低垂，将披风送上。

尉肖河笑笑接过，轻声道谢。他今日格外欢喜，眼底是自大病以来少见的暖意。看来能分分钟牵动他心的，只有娄夏渊辽。

当男人端着碗热粥回来时，傍晚天色已暗。呼呼刮起冬风妖异刺骨，天边悬着月牙光芒微弱。娄夏渊辽踏进石亭，看见坐在帷幔中的青年紧裹披风。怕是真被冻到，连鼻子都缩在披风中，独留一双杏眼盯着他。

“你若冷，我们回屋坐。”娄夏渊辽失笑，将粥碗交与渠荷。他走上前将尉肖河扶起往屋中牵。

二十岁的人还被牵着，尉肖河别扭道：“在外面就挺好。”说完他主动扯住娄夏渊辽衣袖，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被渠荷发现。

娄夏渊辽恍若未闻，牵着他走向独院。两人靠在一起如此相近，紧贴的衣袖体温相通。娄夏渊辽体质偏寒，他握着尉肖河只感手心渗进丝丝暖意。娄夏渊辽不自觉放慢脚步，却不知这样做有何意。

闻着尉肖河身上传来的苦涩药味，想来终日与药相伴连衣物都染上气息。他深吸口苦涩，心底跟着微微抽痛起。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如此陌生使他不知所措。

“娄大人。天黑了，你不回观星台看星星？”尉肖河问他。

娄夏渊辽不知尉肖河在与他玩笑，一本正经纠正道：“肖河，我早说过那不是看星星。是观星路，占天命。可知天下人不明之事，可预天下人不察之危。”

在娄夏渊辽眼中，尉肖河不是那学识渊博的尉太傅，他只是尉肖河。是看到桂花糕会眼睛发亮，每逢夏夜会询问他星宿卦象。一如九年前的单纯好奇，他所熟悉的尉肖河。

尉肖河微微叹气，拿娄夏渊辽的呆板毫无办法：“是，是，你心系天下苍生。”

“天下苍生与我无关。”谁知娄夏渊辽如实回道。那双凤眼看起来感性至极重情重义，主人却是个心冷的人。谈起天下苍生，就像是谈论一季便败的花花草草。

因他的寡情，尉肖河独自神伤。低头闷声跟在娄夏渊辽身后，十分落寞。谁知娄夏渊辽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两眼含光面红耳热。

“你的胃痛我倒是放不下，你的今后我也放不下。”

尉肖河不知娄夏渊辽口中的今后是什么，他也不问。只老老实实坐在屋内，一口一口吃着红豆粥。伴着娄夏渊辽摆弄星象盘的叮叮当当声，直见碗底他才放下瓷勺。

抬头便看见星象盘中夜明珠的幽光，镶在高位正是紫微星所处。尉肖河看不懂星宿走位，只觉漫天星河璀璨烂漫，那星象盘更是精致。占星台上七七四十九位司星使，唯独娄夏渊辽着深紫官服，配红绳星盘。独居占星台高位，日日与星月相伴。

据谣传在他们相识之前，娄夏渊辽每年仅下一次占星台。被附近百姓奉为神明，每逢佳节甚至有人祭拜。谣传中的娄夏渊辽，饮融霜朝露食日月精华，绝非常人。

尉肖河想至此处嘴角噙笑，谣言中的娄夏渊辽太过玄乎。什么仙人下凡，不过是根木头罢了。

“肖河，你笑什么？”娄夏渊辽发现青年抿嘴偷笑，问道。

尉肖河自顾自低笑，并不回答。英气的羽玉眉微微上挑，杏目中墨瞳温润。青年容颜映上夜明珠的幽光，让娄夏渊辽看晃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