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得生相守,何必死相随
小说: 娱乐圈之粉墨登场 作者:陆琦 字数:1984 更新时间:2019-04-26 07:08:14
陶荣和宋三把沈月歌交给班里管事的师兄弟后,便朝大门走去。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沉重,恰似今夜乌云蔽月的天空。
最后还是宋三先忍不住打破了沉默:“陶爷,你说班主和傅先生之间到底……”
陶荣抬手挥了挥,打断宋三的话,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也不可说。
近了。
再走两步便是元庆班的门廊。
每到这个时候,元庆都是会挂些红灯笼的,秋夜凉如水,好歹添些暖意才好熬。然而今年,却是一路的光秃秃,连道都分辨不清楚。
“这就走了?”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
两人仔细端详,才看到倚在门边的一个人影。
“师哥,有什么事吗?”陶荣最先认出来,恭敬地问候道。宋三慢了一拍,也行了一礼。
“没有。”徐景来的语气吊儿郎当的,“天儿黑,师哥来送送你。”
“那真是麻烦师哥了。”陶荣回得滴水不露。
“呵。”徐景来笑了,“一年多没见,你还是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我就奇了怪了,你这一开始有爹妈疼着,爹妈没了有师傅宠,师傅没了这又来了个护短儿的林白水。你说你有什么可苦大仇深的?我要是你啊,翻着跟头把头磕,感谢老天爷赐福!”
陶荣还从没想过自己这般境遇还有人嫉妒。他心中确是有不解,问道:“徐师兄难道不是老天爷赐福?元庆少班主不好吗?”
“少班主?”徐景来语气里满是讽刺,“这破戏班谁稀罕?还有什么傅春赢的单传弟子,我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徐景来显然也是听了沈月歌的那段采访,不屑一顾地说道。
“那师哥想要什么?”陶荣问道。
“想要什么?”徐景来愣了。
对啊,我想要什么?
徐景来打小便知道徐四海是不喜欢自己的。
多嘴的师哥们说,他是师爷硬塞来的女徒弟生的。徐四海被下了药,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一夜的露水夫妻。但没想到的是,那女徒弟够争气,竟然怀上了个男娃,这就是徐景来了。
他出生那年,傅先生大病一场,再没好过。班里人都说他八字太重,许是和傅先生犯冲。
他从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徐四海一继任班主,便给了那女徒弟一笔钱就送出班去了,谁也不知她的下落。
徐景来也确实嫉妒陶荣。凭什么陶荣的父母对他宠爱有加,而自己的父亲连拿正眼看一眼都嫌多?母亲更是不能提,一说便是一顿毒打。凭什么师傅对他总是双目含笑,见到自己却是满脸的尴尬?凭什么他出了元庆依旧风生水起,而我徐景来却被少班主的名头压得动弹不得?
“我什么都想要。”徐景来自嘲地一笑,语气却还是拽儿八万的。好在天色够黑,掩得住他眼里的落寞。
因为我什么都没有。
“啊!——”一声尖叫响彻云霄,激得立在门口的三个人心里皆是一惊。
“不好了!!”几个小徒弟在院子里撕心裂肺地喊起来,“班主悬梁自缢了!”
徐景来脑子嗡地一声,什么这不平那嫉妒全部都付之一炬,只剩了一把烈火燃炙烤着心尖。他强撑的悠哉表情立马就垮了,浑身竟是止不住地发抖,“爸!——”他低吼一声,不顾一切地朝声音的来源处冲去。
陶荣和宋三也反应过来,瞬间出了一头的冷汗,急忙跟上徐景来的脚步。
从门廊过穿堂,再到内院,也不过是几十米的距离,却好似没个尽头。
当徐景来首先冲进正堂的时候,却只看到徐四海平躺在地上,了无生气。几个徒弟跪在他身边或惊吓或哀嚎,涕泗横流。
“徐师弟,班主他已经……已经断气了……”管事的大徒弟看到徐景来面如死灰的样子,于心不忍地说道。
徐景来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地上的徐四海,一语不发。
“徐师叔,您……”
“滚。”徐景来打断了宋三将出口的话,他转过头,一双眼瞪得通红,犹如困兽,“我叫你们滚啊!”
陶荣年少时在学习《长生殿》,曽问过师傅:“师傅,唐明皇为什么要赐死杨贵妃,他不是爱她吗?”
师傅笑着说:“你这般年纪也懂‘爱’?”
陶荣认真地说:“景荣虽小,但也是人。人自然都是懂‘爱’的。”
师傅觉得好笑,便问道:“那你说说,‘爱’是什么?”
“‘爱’就是我心悦你,你心悦我。”陶荣回答道。
师傅继续逗他,又问:“那若是你爱的人不该‘爱’呢?就像唐明皇一样,留了杨贵妃便留不了社稷,甚至连性命都丢掉?”
“那我便不要这社稷,”陶荣直直地望着他,童颜童语却是坚定无比,“她肯为我马嵬坡下死,我又怎会惜这烂命一条?既然爱她,就要许她一生,护她一生。”
陶荣已不清楚师傅是怎么答的了。是笑着敲了下他的头骂句“机灵鬼”,还是长叹一声又望着窗边发呆了?
他只记得那年桃花开得特别繁盛,以至于回忆到此也沾满了人间芳菲。
“阿陶?阿陶!”
是谁在说话?陶荣思绪回来得很慢,只觉得耳边隐隐约约有人在唤他。
“宋哥打电话说你自己要求走回来,可把我吓坏了!我这一路的找!”
陶荣慢慢回过神,发现林天冶正站在自己面前。他呆愣地张了张嘴,叫了一声,“哥?”
林天冶一直焦急的神色这才缓和,“是我是我!回神儿啦?快上车吧,我这都下来请您了,愣着干什……”
陶荣一把拉过林天冶揽进怀里,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让他安心不少。他把头靠在林天冶的肩膀上,发出的声音闷闷的:“让我抱会儿,就一会儿。”
林天冶僵了一下,随后又放松下来。他拍拍陶荣的背,环过他的腰间回抱住。
凡尘万般事,唯有“情”字,最难勘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