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病房里，只有楚凡一个人坐在床上。

一开始小心翼翼的表情，也慢慢地平静下来，直至没有一点波澜。

胃病的痛觉已经有些麻木了，楚凡苦涩地扯了下嘴角，拿起桌子上已经变温的水，淡淡地呡了一口。

别再受伤了……

可是他做不到。

袁琛收养他的那天，他也受伤了，很严重，手臂和腿上全是血，一半是被打的，一半是他自己弄得。

他永远不会忘记，无尽的黑暗里，那群人看好戏般尖锐的笑声，手里的石头，树枝，或是拳头，都成了武器，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的身上，鼻尖只有鲜血的腥味，他的所有反抗，只是无力地动了动麻木的小拇指。

那种时候，他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念头，死，或是夏曦。如果他活着是为了什么，那么这个人就是夏曦，可是那一刻，他又无比地想要寻死，因为死了，大概就会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了吧？

那种感觉，太痛了……太痛了……所以他只能创造新的伤口，让旧伤的痛麻木。

那些事都是意外……但也是预料之中的意外。

他不知道袁琛为什么要领养这样的自己，但是他不想让袁琛失望……

楚凡低头看着宽大的病服袖口，隐约可见细细密密的疤痕遍布在苍白的皮肤上，像是一幅诡异的画卷，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美感。

他垂下眼帘，遮住了那片肌肤。

被袁琛领养走后，他在医院养了很久，那是他第一次去医院，但是他……很喜欢。

因为全是白。

没有黑。

他很配合医生的治疗，伤养的很快，袁琛每天都会过来，有时候一个小时，有时候十几分钟，有时候只是看一眼，就离开了。

他们很少交流，袁琛像是例行公事一般，从来不会流露出所谓的关心的神情，但是楚凡很满足。

这样……就很好。

下午的时候，医生来过一次，抽血样，楚凡看着细长的针管缓慢地抽动着，殷红的血液涌了进去。

看着那道暗红，楚凡有些口干。

“好了。”医生把针头抽出来，拿棉花堵在上面，“按三分钟，不要松手。”

楚凡照做，但没过一会，袁琛就进来了。

“我买了粥。”袁琛把病床的桌子放下来，帮楚凡调到一个合适的高度，然后把粥放在上面，坐在了一旁。

楚凡看着粥，袁琛看着楚凡。

男人看着他露出一截的手臂，皱了皱眉，“刚刚抽血？”

楚凡嗯了一声。

粥的香气混合着病房里的消毒水，引起了楚凡的食欲，但他只是看着，手还是按着那处棉花。

“要我喂你吗。”

袁琛似是征求，却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把粥打开。

“不……不用。”楚凡连忙拒绝，这种亲密的举动……不太合适。

袁琛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地舀了一勺子，送到了楚凡的嘴前，动作算不上流畅，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味道，楚凡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咬住了勺子。

他不太会拒绝别人，特别是，别人的好意。

猩红的舌头习惯性地舔掉勺子上剩余的粥，楚凡半垂着眼，睫毛一颤一颤的，似乎带着一丝满足。

袁琛的眼神顿了顿，下一秒又自然地移开。

皮蛋瘦肉粥，很好吃。

袁琛舀一勺，楚凡就吃一口，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两人似乎都是在例行公事，却又意外的和谐。

方博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袁队……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