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大雨下啊下啊
小说: 全员恶人 作者:疏安 字数:3285 更新时间:2019-09-21 21:11:24
比起纠结暂时还没有充分证据的事情,他们的当务之急是不被冻感冒——
车内开启空调,但奈何两人的衣裳湿了个里里外外,对着空调吹还在瑟瑟发抖。
白修言一向身体好,踩下油门一骑绝尘而去,季星南腹部还有伤,再加上寒气入侵,瑟瑟发抖的在副驾驶上缩成一个球。
他头上盖着一个没啥卵用的手巾,这是两个人身上唯一能吸干水分的东西。雨水顺着软趴趴的发丝从脸侧流下,藏青色的呢子大衣厚重不已,季星南烦闷的一把扔进储物筐,他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和长裤,而这两样一丝不苟的脸贴在他修长的躯干上。
“啊啾……”季星南把头抵在空调口上,口齿不清:“白修言,我好冷。”
这句话要是放在温暖舒适的床榻之间,那实在是勾人之极,但现在不是,因为两个人都瑟瑟发抖。
白修言停在红绿灯前,抬抬眼镜,听着车窗外连绵不绝的雨打声,道:“季星南,我也冷。”
季星南一瞥嘴:“不,你不冷。”
说完他就闭上眼睛,这种寒冷的滋味他很久很久都没有体会到,上一次还是在高锦文被水晶吊灯砸死的瞬间,从骨子里往外散发的寒气把他冻得一个哆嗦,而现在则不然,季星南应该庆幸体表的寒气只需一个热水澡。
因为衬衫贴在皮肤上的关系,他脖子上的那个羊脂玉的平安扣分毫毕现,白修言一路开车回家,从小道上去没有惊动任何人,两个人直接就进了套间。
白修言把他扔到浴缸里,放水,他没有去另一个浴室,而是就坐在了浴缸边上的小凳子上,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面对疑似湿身诱惑,季星南脸上泛着可疑的红晕,他虽然冷,但是没有发烧,更不存在着脑袋不清醒去勾引他,干咳:“你要干什么?一起洗?”
白修言把眼镜扔到一边,卷起袖口,一只手缓缓伸过去,季星南全身紧绷,眼神慌乱又期待,白修言在那只手拨开他的扣子,动作轻得就像缓缓注入浴缸的热水。
季星南耳朵红了,就在他以为白修言要对他做不可描述的事情时,那只手的动作停下,修长洁白的手指,拨弄着他胸前的那块羊脂玉平安扣。
季星南下意识松了口气,白修言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声笑:“身材挺好。”余光瞥了眼精致的锁骨。
季星南:“……”
白修言冰凉的指尖划过他同样冰凉的身体,没一会热气蒸腾开,两个人的体温逐渐上升,白修言道:“这东西哪来的?”
季星南凝视着指尖的白玉:“这是我自己的,从小带到大。”
白修言目光一闪,随后道:“没有送过人?”
季星南沉默,小时候干的傻/逼事他当然不能承认,说谎道:“没有,这种贴身的东西怎么可能送给别人?”为了提高可信度,他做出了一个“这里还要问”带表情。
白修言不疑有他,把自己的扣子解开,露出里面同样大小,但质地不同的翡翠平安扣,道:“我原来也有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但是我搞丢了。”
季星南缩在热水,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白修言一改平时的冷淡,道:“我们两人都有这个,也算是缘分了。”
季星南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胳膊像鸭翅膀似的扑腾热水,道;“那还真挺好……”
白修言在浴缸边上又坐了一会,就离开了,隐约间季星南听到房间那一头放水的声音。
季星南陷入沉思当中,身体的寒冷被热水驱散,暂时按捺下对高锦文的想念,另外一种思绪悄然浮上心头。
自从母亲去世后,季星南在这个家里从来都没有接收过任何能够深入人心的归属,高锦文作为养女与任何人都没有血缘关系,两个人惺惺相惜,关系自然不错,但是也止步于关系不错。
直到在高锦文去世前的前一天,她着急忙慌的跑到他房间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第二天惨剧就发生了,季星南把头埋在热水里,热水温暖的体表却温暖不了被冷水浸湿的骨头。
季星南扪心自问,他真的是一心为高锦文复仇的吗?是,也不是……如果凶手另有其人,季星南怕是会交给更加专业的私人侦探去办,但高锦文告诉他,凶手可能就是家人中的其中一个。
这代表着什么?
也许平常人会震惊不已,甚至觉得她这是动机不纯,但是一直心灵上孤苦无依的季星南却觉得,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情绪窗口,可以用正义作为抵挡,来报复自己长久以来对家人的积怨。
说起家人……季星南想到了那个无时无刻都对她笑嘻嘻的小女孩季乐乐,她才六岁,有无限的可能性。
氧气逐渐消耗,季星南从热水里探出个脑袋,全身红的就像刚出锅的螃蟹,蘸上点香醋就能直接啃的那种。
从浴室里出来白修言已经坐上了床,身上披着件单薄的睡衣,半个身子陷在枕头里,另外半个身子陷在被子里,他没有戴眼镜,眉眼意外的柔和,周身漂浮着沐浴露的薄荷香。
季星南坐到他旁边,暖暖的道:“你在看什么?”
白修言并且是个笔记本电脑,上面一行一行的小字看得季星南眼睛疼。
白修言道:“你还记得龙听会所被查封后,换了一个人盘下来么。”
季星南打起精神,从善如流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懒洋洋道:“对啊。”
白修言道:“现在会所改成了一个针对于中小学生的教育机构,背后的老板正是季君昊。”
季星南一惊:“我弟弟?!”是同父异母的弟弟。
白修言点头道:“是他。”
季星南背后冒冷汗,直起腰问:“他为什么要盘下?”
白修言不像他这样激动,道:“也许比较便宜?”
季星南冷笑:“怎么可能……”
白修言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安静下来,季星南极不情愿的重新回到被窝里,对白修言没由来的亲近很不适应,但也不想躲开,靠着他说:“难道陈绍祺和高锦文,和他有关?”
白修言合上电脑,缓缓道:“先不急着猜测,有空我们过去一趟。”
季星南无奈的点头,白修言关上亮如白昼的大灯,在床边不远处点上一盏小夜灯,幽幽暗光只能照亮墙壁一小块地方,但在黑暗中却显眼至极,甚至有些灼眼。
季星南和白修言各人盖着个人的被子,在季星南缓缓睡去时,窗外的瓢泼大雨还在下个不停,白修言就像那被忽视的雨声,缓缓的靠近他,然后抱住他,手指摩挲着那块洁白无瑕的玉。
“说好的给我的呢……”他笑着在季星南脖子后面亲了一下。
在睡梦当中,季星南回到了那座全是孩子的庄园,大家都不知彼此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对方家有财富几何,家有势力几许,在树荫下,他所记起的只有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问自己要糖吃的小男孩。
“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我把这个给你,你记得一定要来找我!”季星南小团子一样的,从脖子上把羊脂玉平安扣挂在另外一个小团子的脖子上,“你一定要来找我,我给你做布丁吃,他会给你弹钢琴,我会的东西特别多。”
睡梦中的季星南记不清对方究竟相貌如何,只有那双黑的发亮的眼睛能够窥见其中神采一二。
可是在漫长的年岁中,这双眼睛他是再也没有见到过,就连那作为信物的平安扣,也被他在当天晚上悄悄拿回,“听我妈说,这是定情信物,怎么能送给男孩子……但已经送过去了。”
只是可惜那小团子,以为自己不清不楚的搞丢了那平安扣,怂哒哒的又不敢说,两个人从此就再也没有见过。
季星南眼下乌青好了一些,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纱帘照入他的面庞时,那乌青几乎淡的看不见。
白修言没有露出任何异常,和平日里一样被窝早早的冰凉,穿戴整齐后靠在沙发上看新闻,隔着一扇门季星南都能听见他邮件滴滴响。
季星南光脚路过客厅,关上洗手间的门,他只是匆匆一瞥,他哪里能发现总是积满灰尘的钢琴,此时焕然一新,而垃圾桶里多了几张脏污的纸。
季星南一边刷牙一边说:“你说我弟弟的那个补习机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白修言放下咖啡杯说:“我看他倒是真的想干这行。”
季星南吐着泡沫说放屁,“怎么可能……”
白修言低声笑,“怎么不可能?”他无框眼镜后深潭似的眼睛,此刻如同落下了片桃花瓣,深不可测是真,富有诗情画意也是真。
季星南不疑有他,“那今天我们还去查个什么玩意儿?”
白修言道:“据我所知,龙听会所不只是陈绍祺,高锦文去,你弟弟季君昊也经常去,而且他们几个在那里都结交到了不少朋友,尤其是你弟弟。”他说完顿了顿,给季星南倒了杯热豆浆。
他继续说:“你弟弟在会所里保留的朋友,一直延续到了现在的教学机构,他们到现在还一直关系密切。”
季星南放下毛巾,把豆浆一饮而尽,道:“那又怎么样,酒肉朋友很长久,难道不是吗?”
白修言点点头,“你说的没错,酒肉朋友之所以是酒肉朋友,是因为他们在一起只求快活。”他顿了顿,道:“如果我是那样的人,就一定会把大家聚集起来,去另外一个窑子嫖娼。”
季星南整个人都楞在原地,温暖的阳光照沐浴在他身上,竟然比三九寒冬还要叫人生寒,让他怀疑自己的衣裳是否还是像昨日一般石头。
白修言递给他一杯热豆浆,道:“但愿不是我们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