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安心
小说: 全员恶人 作者:疏安 字数:3102 更新时间:2019-09-21 21:11:24
你千万不能出事……
你千万不能出事……
季星南把脖子上缠绕铁丝,失去意识的陈绍祺扔在车后座上,他一个人把头埋在方向盘上,从后视镜能看到教学机构燃起的冲天大火,整面墙壁都在燃烧,天上下着雨,雨水都被火光染成了鲜艳的红。
季星南手中握着胸口的平安扣,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会握着,他突然想起在白修言胸口也有一个,材料不一样,他的是羊脂玉,白修言的是翡翠。
白修言带平安扣是谁送的……?
季星南陷入这个谜题当中。
消防车迅速赶到,季星南这车子很不显眼,安静的停在十字路口的角落,警笛声“呼啦呼啦”每一盏跳动的灯光就像是戳在他心口的刀子。
季星南透过沾了雨水的车窗玻璃能依稀看清从有人抬着担架。
白修言会被抬着出来吗?
他那张可以直接出道的,脸会留下疤痕吗?
他胸口的平安扣会碎裂吗?
他的意外会影响到后续调查的展开吗?
季星南不想他出事,于情于理都不想让他出事,他心中一股难以名状的感情迅速升腾,他靠在椅背上头晕脑胀,天旋地转,骨头里的力量被全部抽离,支撑不了肌肉的重量,他想完完全全的躺在地上,这样就不用花费一丝一毫的力气。
他的眼神一会儿变得恐惧,一会儿变得愤怒,他伸出双臂紧紧的把自己抱住,头埋在腿间,悄悄地呜咽着……
在过往的二十余年中,在这个家中,季星南从来都是最微不足道的存在,他早早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气息,让拥有权势的人把自己遗忘。
渐渐的,他对这个技能越加熟悉,只要不管不问不听不看,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不管是对待事关未来的机遇,还是和自己惺惺相惜的高锦文,他一直都是不知真假的平淡,所有的情感全部被自我强制钝化。
在他的预想中,会一辈子以这样一种方式活着,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看世界,但是直到有一天,这层磨砂玻璃被打破的连渣都不剩下。
是高锦文,高锦文死在了他面前。
白修言强制出现在他的身边,带他一起卷入一重一重的事件。
从此开始,季星南真真切切的觉得自己是活着,在调查高锦文死去的真相时,同样也是白修言在帮助季星南获得对外界的感觉,尽管他可能不是有意。
如果……白修言死去?!
季星南根本就想象不出自己未来的生活——究竟是彻底走出玻璃房,融入到可以使他情绪无限丰富的新世界。
还是,碎掉的磨砂玻璃会重新恢复原状,甚至变得更加厚重,更加无坚不摧。
季星南深深的恐惧,因为白修言虽然有的时候很冷淡,但是从头到尾都是以一种骑士的姿态站在他面前,他会受伤,但绝对不用担心丢掉生命,更不用担心会被关进磨砂玻璃中。
白修言是他世界的英雄。
在车里他喘不过一口气,踉跄着推开车门,雨水冰凉的砸在脸上,隐约间听到一个声音:“四楼全部烧起来了!”
一道闷雷炸响,季星南感觉不到自己身处何地,身体麻木的望着灼眼的火光,周边的所有声音他都听不见。
最后一丝理智让他站在原地,他聚精会神听着消防员的对话,“里面现在还没有发现有人……”
那就好。
但是季星南听说有人会在火场中慌不择路的从高楼上,一跃而下……他刚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
白修言让他在十字路口等他,不论如何季星南都不会离开一步,消防员井然有序的灭火,周遭市民下楼前来看热闹,这一切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浓烟呛鼻,季星南剧烈的咳嗽,他手指上还缠绕着冰凉的铁丝,确实很锋利,但是他手上却没有血痕。
“我可去你/妈的——艹!”季星南拉开车门就对昏迷的陈绍祺一顿揍!
陈绍祺死猪一样没有意识,血液涓涓从脖子往下淌——季星南也不管这人是不是得了艾滋病,撸起袖子,把铁丝套在他的脖子上,再——用力!
不说白修言,高锦文得艾滋病就是陈绍祺的责任!这个人罪无可赦。
季星南表情扭曲,本就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此时更是红得快要爆炸,他的冷汗混合着雨水从发丝流到两侧,再从下巴滴到陈绍祺身上,“啪嗒!”
季星南双手颤抖着用力,铁丝一圈一圈的收紧,陈绍祺脸色变得灰白。
只要再一点点,只要再一点点!
“你在干什么?”熟悉的清淡嗓音响起。
季星南满身满手的血液,,愣神:“白修言……?”
白修言的外套已经不见了,他的眼镜碎了一半,玻璃划破了脸颊,他穿的是黑色衣服,在夜里又看不清血,季星南只能借助路灯的光才能看从他裤脚下滴落的暗红液体。
身上的伤可想而知。
白修言把昏迷的季君昊扔到后座,和陈绍祺放在一起,季星南还愣在原地。
白修言坐到副驾驶低声道:“陈绍祺现在不能死,我身体不舒服,你来开车。“
季星南忙不迭地坐进驾驶位,一脚油门消失在雨幕里。
在路上,季星南一个没注意险些撞上电线杆,他看不清面色,道:“白修言,你没事吧……”
白修言嘴唇苍白,苦笑:“如果你不好好开车的话,我们马上就得出事。”
车内的血腥味很重很重,铁锈味侵入鼻腔,无时无刻不在刺激季星南纤细的神经。
白修言气若游丝慢慢说:“在上面有四个人,他们把季君昊打了一顿,喂了点药给他,有点像蛇毒,我给他注射血清,情况稍微好一点。”
“你在第二个路口右转,那边有辆雷克萨斯,会把他送到医院。”
季星南连连点头,白修言苦笑:“前面有交警,你手不要抖,不然全完了。”
季星南声音抖的频率和手一样,“我,我会小心的……”
白修言叹了口气,捂住胸腹部说:“要不我来开车?”
季星南:“……“
季星南使过马路,沉默了很久说:“我以为你要死了。”
白修言脸色苍白的看着他,眼神很认真,他的脚下已经滴了一摊子血水。
白修言眼神热切:“你不希望我死。”
季星南腾出一只手摘下他已经破碎的眼镜,白修言任由他的动作,季星南复杂道:“一想到你不会莫名其妙的来我房间睡觉,就很遗憾了。”
白修言:“……还有呢?”他忍着痛露出了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
季星南开着车找到了大量的雷克萨斯,把季君昊交给对方后,白修言顺手在车内的储物箱拿了个崭新的手机,插上电话卡,放到季君昊的口袋里。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白修言已经半死不活的靠在椅背上喘气。
季星南把车子往白修言公寓的方向开,白修言过了一会儿又重复:“还有呢?除了这个我的死活都差不多了?“
季星南耸耸肩说:“大概是这样吧。”说完他把车停在路边,从储物框里面拿出一条柔软的毯子把他裹住,“冷吗。”
白修言说还好,季星南启动车子说:“帮你买点药去。”
白修言摇头让他开车,“公寓里有。”
季星南点点头说好。
一路上两个人只进行这样简单的对话,白修言没有问他为什么满身都是陈绍祺的血,季星南也没有问他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
回到家,白修言咬着牙关上卧室门,隔着门说:“我上药,柜子里有换洗衣服,你去冲个澡,别受凉了。”
季星南站在门口,雨水从他的身上不停的往下滴,同时带走温暖的体温,他脚下也形成了一滩水,这滩水里面同样有血液,但是血不是他自己的。
季星南声音沙哑道:“白修言,你一个人处理伤口不方便,我进来帮你看看……”说着他握上门把手,门是锁的。
白修言的声音像从远处飘来,“我没事。”
季星南又在门口站了很久,声音小的就像是说给自己听“你没事就好。”
他转身把浑身是血的陈绍祺像拖一只猪一样拖进浴室,打开莲蓬头,质量一样的水柱,直直的落入他的伤口。这个往日的翩翩佳公子,如今狼狈的放在大街上说不定不出两个小时就有苍蝇在上面下卵。
季星南打不开卧室的门,只能通过手机联系白修言。
他在短信里的话,比它用嘴说出来的多多了。
“白修言,外面还在下雨。”
“我猜这件事情明天就能登上新闻头条。”
“你说那些被他们糟蹋的孩子怎么样了?”
“白修言,我一直在想我们做的对不对。”
“参加过鉴赏会的人,为了报复我弟弟,就对教育机构里的孩子下手。”
“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把他们逼急了,就人为纵火。”
“我妹妹死了,事情不会因为她的死就结束,承担这份罪责的人是我们。”
季星南不停的写短信,他的思绪很乱“白修言,我知道你现在处理伤口不方便打字,你静静听我说就行。”
就在这条短信刚发完,白修言立刻回复了一条,“没有一个人的死是因为我们去调查,安心。”
季星南望着这条短信出神,“白修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