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怀神秘一笑：“我送你一批特殊的手下。”

“嗯？”

“算是一个组织吧，我给他们起名叫‘暗厂’，里面都是经过了特殊训练的人，暗杀、刺探情报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真的？”昭衍感兴趣地睁大了眼睛，随后了然地点点头，“哦……其实是你想玩儿你的杀手游戏了吧？”

“呃……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我是真的想帮你，你相信我。”

昭衍看着沐怀认真的表情，笑道：“好，我信。说说吧，你的‘暗厂’发展的如何了？”

沐怀劲头十足：“我已经培养了六个，他们执行任务不方便用真名，那就让他们以天干地支为假名。他们的能力和忠心程度你大可放心，都是我细细挑出来的，完成任务绝对没问题。”

“所以你叫甲子？”

沐怀的表情先是一僵，又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还似是陷入了沉思。

昭衍见沐怀的表情不太对，忙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忘记算我自己了。”

昭衍一愣，随即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你别笑！就算我不是甲子……那我也是他们大哥！”

“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昭衍笑着拍了拍沐怀的肩。

昭衍本以为，“暗厂”不过就是给沐怀办着玩的组织，没想到很快就排上了用场。

起因是由于一个朝廷命官受不住金钱和美色的诱惑，竟和邻国串通背叛本国。除此之外，他还大肆鱼肉百姓，徇私枉法，百姓们对他简直恨之入骨。更可恶的是，他与朝中多位大臣都有一些利益上的勾结，大臣们为了自保竟都纷纷为他说好话。如果朝廷一意孤行要明着查办这个大臣，难保不会把其他的大臣逼反。皇上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扔给了昭衍处理。

没办法，这问题只能自己处理了。

明着不能查办他，但暗着可以。

昭衍不能用父皇的禁军，手下也一时半会没有能胜任的人，如此一来，便想到了沐怀的暗厂。

昭衍将这个想法同沐怀说了，沐怀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确定没问题？我让你去灭门，不是杀一两个人玩玩的。”

沐怀少见地严肃：“我办这个组织就是为了做这些事儿的啊。而且我不是闹着玩的，我是真的想帮你。”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不在这一件事儿上，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你够了，但我不够！”沐怀没来由地突然烦躁起来，声音压得低低的，似是自言自语，“我不是只会陪着你读书写字的绣花枕头，我不是你豢养的娈童！”

昭衍心里咯噔一下，正色道：“是不是谁和你说什么了？”

沐怀的语气酸酸的：“呵，我得着你的宠，谁敢和我说什么？”

这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东宫里这些喜欢嚼舌头的碎嘴子是该治一治了。

对于沐怀……

“好吧，我让你去。只记得，保护好自己。”昭衍深深地看着沐怀，柔声道。

沐怀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昭衍，用力点了点头，随后凑近身子亲了昭衍一下，紧紧地拥着昭衍。

“……对不起，我态度不太好。”

“无妨，我懂你。”昭衍抬手，一下一下地抚着沐怀的脊背。

“你真好。”

沐怀果然还是当年那个武艺高超的沐怀。外人都猜测那个罪臣不知是得罪了何方神圣，好端端的竟在一夜之间被灭了门。而更可为人论道的是，现场竟没留下一丝杀人者的踪迹。

沐怀可以说是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然而从那之后，沐怀虽看上去还是沐怀，可他有一些地方变了。尽管沐怀尽力地掩饰了，但还是逃不过昭衍的眼睛。

沐怀开始过度地清洁自己，并尽一切全力地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甚至连一只受了伤的小野猫他也会耐心地照顾直至它康复。

原因是什么，昭衍有自己的猜测。

“你若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和我说说也好。”

沐怀摇摇头，仍是笑着：“没什么不舒服的，我很好。”

“……以后出任务让甲子他们去吧，你别跟着了。”

“嗯？你居然不让我解散了暗厂？这就说明暗厂对你很有用吧？”

昭衍严肃地看着沐怀道：“别转移话题。”

沐怀不再笑了，低下头道：“……我真的没事……”

“杀人让你不舒服么？”

沐怀闻言怔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又似是觉得不妥，皱着眉开口道：“也不是不舒服。杀那些罪有应得的人，我不仅不会不舒服，还有一种快感，但是……”

“好。那以后灭族的这种任务，你再不准去了。反正这种任务也不常见，缺你一个也不妨事。”

沐怀思索了一下，似是刚要开口答应，神色却突然一变，坚定地摇了摇头。

“怎么？”

“我有我的想法，你别问了。”

沐怀下定了决心不说，昭衍就算再怎么套他的话都是枉然。但沐怀不说，不代表他手下的那些人不会说。

但让他们乖乖开口也并不简单。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沐怀竟似乎慢慢地不再有心事了，反而每天都很开心。

这就更让昭衍好奇了。

几年的时间，昭衍同暗厂里的几位杀手渐渐熟络起来，终于一点一点地套出了他们的话。

原来这些年来，每当他们去执行灭族的任务时，沐怀都会盯全程，每一个罪人都不会放过。但是……他也会偷偷抱走罪人家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交付给值得信任的人家扶养。

这其实没什么。孩子何辜，交给值得信任的人家扶养，也算是救了一个小生命。

昭衍在这之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又是一年春，桃花依旧开得灿烂。昭衍已经行了冠礼，宫中选秀女的日子也到了。

御史家的女儿秀外慧中，灵巧可爱，皇上有意将她许配给昭衍，可被昭衍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昭衍临时想出的理由牵强得很，可皇上竟然应了。不是因为知道昭衍有一个非常喜爱的侍读，而是因为皇上对御史的女儿有意，碍于昭衍母后的要求才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昭衍。

由此，御史的女儿没当上太子妃，却当上了贵妃，并很快就有了身孕。

这本该与昭衍和沐怀没什么关系。可偏偏就在昭衍带着沐怀进宫给皇上拜寿后的宴上，贵妃小产了。

贵妃的身子一向很好，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实属不正常。正当皇上大发雷霆，要彻查此事时，贵妃却一口咬定，是太子身边有了妖孽，她被妖孽的煞气冲撞到了，才没了孩子。

这本是无稽之谈。但皇上大概是太宠爱贵妃，又或是痛失爱子所致，竟下令将沐怀押入了天牢。

昭衍本以为，凭着自己的地位，再加上好好地向父皇解释解释，沐怀是可以被放出来的。可谁知，宫里请来的一位道士在煞有介事地做了一场法事之后，确切地表示当晚宫中确有妖孽，贵妃小产就是由此所致。

昭衍不信，要再找一位道士确认，却被皇上狠狠地痛斥了一番，并勒令他回去反省三日。

事情不妙了，沐怀很可能会有危险。皇上设置的天牢有很多处，他不清楚沐怀被押入了哪一处。他派出暗厂的手下连夜找，直到第二天傍晚都还没消息。

昭衍急得眼睛布满了血丝，喉咙也开始干燥肿痛。他脑袋里飞快地想着办法，又痛苦地一个一个否掉。

直接冲进宫去找父皇要人？作为太子，作为儿子，他不能。派人去偷偷把他换出来？可是人至今下落不明，怎么换？

房门猛地被推开，昭衍满怀希望地回头看去，却失望地发现来者并不是自己派出去的手下，而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那孩子一进门就手指着昭衍大声质问道：“大哥去哪了？你把我大哥弄去哪了！”

这大概就是沐怀的弟弟沐忻。一直以来，沐怀虽表面上显得很嫌弃这个笨手笨脚的弟弟，但实际上他总是会从东宫带一些点心或者稀罕的果子回去给沐忻吃，并一直耐心地教弟弟练武，可见他还是很疼爱弟弟的。

沐怀去哪了……昭衍比谁都想知道，可他没有一点消息。此时对着沐忻，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然而留在这时，一个暗厂的侍卫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殿下，我们找到沐怀大哥了！”

昭衍一个箭步冲上前，扯着侍卫的衣襟嘶哑着嗓子喊道：“他在哪！”

“那天牢在城南的一片树林里。我们已经和沐怀大哥联系上了，沐怀大哥一切安好，殿下大可放心。”

昭衍闻言长出一口气，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但是……我们刚接到消息……陛下要在后天将大哥处以火刑……”

昭衍心猛地一紧，嘴唇动了动。

沐忻一听，扑上前一把抓住昭衍的小臂，激动地喊道：“去救啊！你是太子！大哥那么喜欢你！你犹豫什么？去救！现在！”

救……不……不对不能轻举妄动……后天……还来得及，得从长计议，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你放心，你大哥我会救，你先回去。”昭衍推开沐忻的手，对着那侍卫道，“去，将沐忻送回去。你再去盯着沐怀，告诉他我会救他，让他别急。”

“是！”

办法……办法……

辗转了一夜，昭衍决定，马上派出几个人去天牢里将沐怀抢出来，暂时安置在城外。而对外则宣称是一群来路不明的匪类掳走了沐怀，原因是和沐怀有私人恩怨。等风头避过去了，再让沐怀改名换姓回到东宫。

似乎是个可行的办法。

昭衍赶忙召集暗厂的侍卫，正准备给侍卫们交代任务时，门外响起了一个侍卫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