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泛酸，容凛眨眨想要起雾的双眼，伸手拍拍因为难过而垂头丧气的小脑袋，努力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好了，大男生的别老是哭哭啼啼的，回家跟妈妈好好道歉，大过年的吵架伤和气，吃了就回家……”

“哥哥，你，就不难过吗?”

容浩红着眼抬头，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弟弟用那么认真的眼神跟他说话，没有半点平时撒娇的语气，仿佛一下子成长到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稳重和成熟，他紧攥着桌布，扯出抹微笑道：“说什么呢，哥哥我……”

“我不是哥哥，但是，”容浩吸了吸鼻子，梗着声打断，“被家人这样讨厌着，哪怕不是我也会觉得很痛苦啊。”

“所以我想着，怎么样也不能让妈妈说那些哥哥永远都不要回来的话，这样子，不仅我会很伤心，小霜也会很难过，还有爸爸，爸爸这几年想开了，有时候我偷偷看你的电视剧被发现了，他也不会骂我，甚至有时候还会和我一起看，他说你之前演的警察很帅，他也说很想你……”

容浩像是终于找到倾诉对象般把心里的话一股脑的说出来，容凛静静地听着他描述着家里的状况，听到爸爸开始接受他的感情会觉得欣喜，听到妈妈的反对而觉得失落，最后慢慢归位平静。

许是经历了更多，容凛作为事件的主角反而比容浩更为镇定。

他沉吟半响，在容浩期望的眼神中慢慢说道：“你不必为了我和妈妈吵架的。”

“妈妈年纪大了，经不起刺激，你也大了要体谅一下她，我和慕珩的事是她心里的一道坎，你也别跟她提这事，有时间就多陪陪她，不然等你上了高中就更少时间可以回家了……”容凛絮絮叨叨地说着，感觉完全不把自己的事情当回事，他担心不好好处理今后还会发生今天的事，末了还故作开心地劝他几句，“我过得很好，妈妈那些话你也别较真，这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急不来，你看，至少现在爸爸已经接受我和慕珩了啊，过一段时间妈妈也会放下的，现在你就别和她吵了。”

容浩吸了吸鼻子，不吭声。

容凛知道他这是听进去了，只不过十多岁的年纪也不明白他这样的做法，不明白世界上有很多事不是靠一句单纯的对不起和我原谅你就可以解决的，他对不起家里人是肯定的，但是这种给家里带来的伤害不是单靠轻飘飘的认错就可以当做不存在的，他也不会去认错。

他和慕珩没做错，他并不认为和同性相爱见不得光，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给家庭带来了流言蜚语，世俗的眼光让他们难以接受甚至觉得丢脸，无法得到家里的认同他也觉得痛苦，但是在那些等着他们分手的人眼里，他和慕珩过得不幸福才是他们眼中最大的笑话。

那些想法设法挖掘他们私人生活甚至是父母双方态度的小人们，总是恨不得把他们写掰了，一边在他们身上赚取热度一边却不屑于他们的生活，简直可笑，所以一旦曝光他和父母的关系，别说他和母亲了，整个容家都不能安生，好不容易找到无人知晓他们关系的地方安生下来，母亲怎么会允许弟弟来找他？

“你可能很难理解我为什么不在妈妈面前为自己的爱情挣一口气，你要知道这是现实并不是电视里演的，在父母面前跪一跪，挨几下棍子就可以解决的事，我也很想妈妈可以接受，但妈妈只喜欢安静地生活，不管是演员这个职业还是和慕珩在一起，都注定了不能带给她平静的生活，所以我只能远离你们静静地看着你们，希望你也能体谅她的感受。”

演戏是他的梦想，但被妈妈逼着去上了本科大学去考研；喜欢慕珩是他做过最疯狂的事，但为了他们的爱情差点被打断了腿，而曾经不敢做的，没有勇气做的，现今都一一实现，却也让他和母亲的隔阂越来越深，他俩就像站在悬崖两边，谁也不知道谁会先低头结束这持续多年的“较量”。

最后容浩是被容凛揪着后领子给送到小区门口的，他负气跑出来的时候没有带手机，大冬天的天黑得也快，等他别别扭扭地被人拎着走到通往小区的大道上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影子等在大门那里。

大过年的人贩子也活跃起来，不少家里有孩子的人早早地就劝容母别和孩子置气，趁着没天黑赶紧去找，但当时她正在气头上，也没听，想着过不久没带钱连车都坐不起的孩子就在附近公园里转一会就灰溜溜地回来了，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手机已经被没收，身上也没带钱，打电话到容浩同学那里问了一圈也没有人知道，再加上听邻居说有个脸捂得实实的看不清长什么样的男人把容浩带走了，急得差点要报警了。

最后商定容母和容霜留在小区里看家，容父自己一个人去找，晚上一个人走不安全，容母也不强求，但让她呆在家等她也坐不住，便不顾容霜劝非要下来等，本来容霜也想陪同，不过被她打发在家里等了，万一容浩一早就回来躲在小区里不出来，打算晚点偷偷回去这下也有人知道他回来了。

容浩扯着容凛的衣袖可怜兮兮地抬头看着他，可惜对方不吃他这一套，攥着他的手腕更用力了，大过年的负气离家出走什么的不给人一次教训下次说不定直接留宿街头了！

他冷声呵斥：“过去！”

容浩瘪瘪嘴，他瞅了两眼在门口不断踱步的女人问道：“哥哥不过去？”

容凛抬头朝那边望了一眼，把手里的年货礼盒塞到他手上，淡淡道：“不了……”

容浩瘪瘪嘴，突然大喊：“妈妈！”

容凛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刚才还站在门口的女人已经朝他们飞奔而来，他压低帽子想要快步离开，容浩下意识想要抓住哥哥的手却被人快了一步。

“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