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风卿还看着岸边的方向，只能隐约看到些绿色，已不见人，闻不到笛声，不知人走了没有。：“还不错吧？”浅笑渐失，戚风卿问道。

“嗯。”莫子仓随意答之，不过是普通的调子罢了，他不见得喜欢。：“日正响午，进去吧，别晒着了。”

戚风卿随他进了舱蓬，里面已坐着几个门生，见人进来挤出位置让戚风卿两人坐。：“听说此次武林大会落花谷的大少爷去了。”戚风卿道。

莫子仓眉头一皱，：“周惊云去便去，与我何干。总不能躲着一辈子不见吧，何况我没有做过的事，躲着岂不是像我认了？”

戚风卿笑了笑，没事就好。

“现在各大小门派都把精力用在此次比试大会上，落花谷这几日也没见来打扰我门，在东道主子阳堂的地盘上，料他们也不敢造次。”一个门生插话道。戚风卿多看了他两眼，甚为欣赏。

此次武林大会设在曈阳城，是南海一座极繁华海滨之城，海陆贸易聚集地，上届武林盟主就是曈阳城、子阳堂堂主——孟凛。

要说孟凛这个人，在修界德高望重，除了他一身修为是人们津津乐道的事以外，还有一件事在修界也是出了名的，就是已是四百多岁的孟凛，一共有五房妻室。他是死一个又娶一个，孟凛驻颜术了得，看起来才像三十的人，现的夫人就是个十七岁的姑娘，曈阳城主的二女儿，人都道他——梨花压海棠。

子阳堂稳坐修真界第一大派阀位置多年，没有因为地位就此目中无人，对修真各界人士友好，与修真各派关系密切。

小船靠岸，御剑至南海海域。子阳堂有规定，凡修真修道者入曈阳城皆不可御剑而至，长宁派一行人渡楼船而行。

曈阳城码头，楼船归泊。边上有一艘已经下了人的楼船，那是落花谷乘坐的船只。戚风卿等人出船舱看了看外头，落花谷弟子看见是长宁山的人来了，纷纷吹口哨挑衅，戚风卿视而不见。

又有一艘船靠岸。

戚风卿欲走下船去，一块豆大的石子险些砸中他。紧接着，又有几块石子砸来，有个门生不小心被砸中了头，破口大骂：“落花谷的你们别欺人太甚，小心遭报应。”

落花谷的弟子不以为然，面面相觑哈哈大笑。这时朝那群落花谷弟子走来一人，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狠狠瞪莫子仓一眼，对落花谷弟子大声道：“你们没事做是不是，和些什么东西闹，还不快走。”

这人就是此行落花谷带头的——落花谷大少爷周惊云。剑眉星目，英俊不凡。腰间配剑——凛风。

若不是在子阳堂的地盘上，而此行是为了试武大会而来，不宜在此时节外生枝，周惊云早和莫子仓打起来了。

为了不发生冲突，待落花谷的人走了，长宁山的人才缓缓下来，两派素不结交，打招呼什么的，就自然而然的置之天外了。几个门生还在生气地议论刚才落花谷的不敬。戚风卿看莫子仓，见他神情无异也就放心了。

而莫子仓根本不在乎周惊云恨不恨他，只担心来了曈阳戚风卿会不会想起曾经的伤心事。

莫子仓租的客栈是一间靠海边的，前门是繁华大街，后面是茫茫大海，在房中能听见惊涛拍岸之声。六个人租4间普通房，门徒两两一间，莫子仓和戚风卿各自一间。

戚风卿安放好东西，与莫子仓一道前去拜访东道主——子阳堂堂主。还有些认识交好门派人士。

刚出客栈门，对面客栈也走出来一行人，有男有女，同一灰袍纹饰。落花谷的人就住在他们对面客栈中，岂不是一出门就看见仇家 真是冤家路窄，出门就见眼睛瞪鼻子。领头的周惊云看见又是他们，冷哼一声，快步离去，手中剑握得紧了紧。

“看他们的方向也是去拜访孟堂主，不如我们就先去拜访许兄弟，几年没见过他了。”这位戚风卿口中的许兄弟，是他们两人年轻在外游荡时结交的好友，成家之后就安定了下来，不再同他们闯荡，听说此次大会他也来了。

“嗯，好。”莫子仓对身后的门生道：“你们御剑两天也应该累了，回去休息吧，等我和掌门消息。”门生拱手后退回客栈。

长宁建派不足十年，这些门生几乎是最早的一批，十年苦学才有今日所成，御剑两天不停歇对他们来说已是到了极限。

把酒交予人，闲谈几句，从许兄弟那里出来，他两人便在街上游荡，街道繁华密集，路边小贩呦呵声惯耳。这些天要举行修界比试大会，修真修道者随处可见，三言两语打起来也见怪不怪，江湖中人就是一言不合就开打，特别是一些粗人，更是如此。

在一间客栈外头，就有两个人打得火热，互不相让。戚风卿顿足观看，这两个人都身穿道服，一个三大五粗样；一个瘦若细柴样。听围观的人说：“这两个臭道士都自称作曈阳第一道人，互相看不顺眼多时，三五两天就在大街上打一回，在哪家店铺打起来啊，谁就自认倒霉。”

莫子仓噗嗤笑出来，：“我觉这二人半斤八两，再怎么打也就平手。”

戚风卿一笑，对他的话赞同，两人走出人群中。莫子仓对这两人都自称“曈阳一道人”更觉好笑，道:“不知前曈阳第一道家的唯一传人，对此怎么看？”说后莫子仓才反应过来，说了不该说的话。

戚风卿倒是无所谓，答道:“他们一看就是江湖骗子，真正的道法什么样估计都没见过。为了个虚名外号在大街上大打出手。此时有少修道者也来了曈阳城，见他两人就是觉荒唐可笑，给曈阳丢脸，自取其辱。”

“怪我嘴欠。”莫子仓自责道，怎就问了那么不该问的。

戚风卿拍拍他肩膀，道:“都过去多久了，我都不记得了，你怎么还惦记着。我也建了派，就差发扬光大了，什么曈阳第一道家，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提起你也不怕遭人耻笑？”

看样子是走出来了，曾经提起就心情不好。莫子仓也不违避，道：“可要去老宅看看？”

戚风卿道：“几年没人居住，早被官府收去了，看什么？不如多看看曈阳城的热闹繁华，晒晒曈阳地曈曈日光。”

想想落花谷的人应该拜访完了子阳堂主。他们回客栈带着门生去前去拜访，来人家地盘不拜访谁都成，就主人家不访不行。

明天比试大会就要开始了，与莫子仓商量明日对战对策之后，两人便各自休息。可回到厢房戚风卿没有休息，他仔细看着花重金买的一张——此次武林大会人员名单。猜想明日会与谁对战；他又是个怎样的人，修得是何种奇功。

他执笔沾墨，圈下几个不熟悉、不认识的人名。放下笔时听着似有悠幽歌声，他顺着歌声走到窗棂，打开窗，海浪之声更大许多，夜半亥时究竟何人不睡觉在对月吟歌？

戚风卿跃下窗户，走到沙滩上，海风猎猎吹动。而在戚风卿走之后，一个身影轻巧窜进厢房。

闭目顺着歌声走，来一片海岸上，礁石遍布。一个身影望着海上之月，歌声就是从哪里传来的。

“何人为何夜半不眠，来此礁石之上对月愁吟？”戚风卿道。

歌声嘎然而止，那个身影明显抖了抖，头左右环顾，不知所措，用手捂脸。戚风卿走近了看，竟是长着一条鱼尾的男子。“鲛人”戚风卿惊讶道。

南海有鲛人，织绡绮丽，对月吟歌，泪落成珠。

那通体淡蓝色的鲛人更把脸捂得严实了。：“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鲛人，你快走。”

戚风卿不听，过去坐在另一块礁石上，看着月亮，很圆、很亮。：“小道听着歌声有幽幽愁绪，可是遇见什么烦心事？可否与小道讲讲？”

鲛人身体抖得很厉害，鱼鳍抖扇。怕是听说现在来了很多厉害的人类，怕被抓去。悄悄放松右手，看向戚风卿。戚风卿也看过来，朝它温和一笑，鲛人又捂上了，：“你不要看我，我害怕。”

闻言戚风卿真的不看了，赏月。：“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勉强。每个人都有难以言说的秘密，也不是所有秘密说出来都会有办法解决。”

鲛人放松手，偷偷看戚风卿一眼，小心翼翼问道：“你也有烦心事？我认为我才会有的。

“是啊，挺不知道怎么办的。一个正在尽力，一个，还在躲避。”戚风卿笑道。

鲛人放下双手，看着礁石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很想去做。不满意现在，又害怕结果。”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没想到你们也是。也对，万物有灵就都会产生欲、渴望、追求。虽不知你想做什么，”戚风卿看向它，难得鲛人也没有躲避。：“既然不满意现在，也无可奈何，不如去做让以后不会产生不满意的事来，何必等后悔时方觉悔！”

何必等到后悔时才知后悔！

戚风卿起身，：“无论你想做的是什么，就尽快吧。你在这里就似庸人自扰，小心会被无知的修者当作妖怪抓起来，在下告辞。”

“那要说做了之后族人不要我了呢，我变成那个东西，那个东西的族人也不接受我。非鲛非龙，该怎么办？”鲛人几乎是吼出来的。

戚风卿顿住，：“我不是你，不会真正了解你。刚才的话只是我的一些阅历所结，若你无处可去，无族接受，就来长宁山吧。哪里有处水潭，你可以在那里修炼，只要努力，不会一辈子都无用的。”戚风卿离开。

鲛人呆呆看着鱼尾，鱼鳞折射月亮的银光，晶晶明亮。

跃上窗户，随既关上，戚风卿微微疑惑。：“跟了多久？”他像是对空气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