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人，往往都会在一个猝不及防的时候突然离去，再也没回来过。

郁茜几乎每隔一周就会只身前往教堂去做礼拜，祭拜矗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的神明，对于神明几乎迷恋到了一种狂热的地步。

在她祈祷过后，沈兼天来到了她的世界里，改变了她在人胯下屈辱承欢的无边厄运，郁茜坚持道：“我要让小羽以后平平安安的，哪怕做个不理俗务的粗人也好。”

“神明已经聆听过一次我的愿望，给我了你，他眼中有我，会给予我第二次机会的。”

希冀在她琥珀色的瞳仁之中往复轮转，引来了常与她一同礼拜的人的窃窃私语，他们带着审视的眼光看着面容姣好的女人，甚至有些不中听的话当面传进了她耳朵里。

“她以前是个妓女，放荡淫乱的人是不配被神明眷顾的。”

郁茜不管不顾，礼拜仍在继续，风吹雨打从不停歇，直到大雪纷飞、成片洁白的雪花覆盖大地，压上枝桠的时候，她丰盈的一抹身影犹如被大雪彻底吞噬一般，再也没出现在沈羽的视野里。

路德森王朝迎来了一次换血，王爵谋逆，迎来了一个嗜血而有战火不断的新时代，在路德森统治者的计划中的第一步，就是占领边境毗邻的安莫拉。

安莫拉边境的一所教堂被攻陷，前去祭拜的信徒无一能够幸免。

沈兼天在得到噩耗的一刹那显得极为苍老，下一秒，怒意从他黑沉沉的眼底蔓延，喷薄而出，他一只手狠狠地揪着沈羽的领口，冲着已经吓呆的沈羽愤怒地吼叫：“她是你妈！她信神都是因为你，你却从不拦着她，尽头她的死，全都是为了你！”

沈兼天的力气很大，长期的军旅训练让他浑身上下的爆发力都被提升到了极致，这一揪生生把沈羽整个人从地上提拉起来，脖子被生生勒出一道红印。

沈羽第一次挨父亲如此强烈的怒火，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要反抗，脸色因为疼痛而泛白，有些发怔。

他什么都不懂，只是微微侧过头去平静地注视沈兼天不清明的瞳：“可爸爸你为什么不去保护她？她那么爱你，比爱我更爱你。”

沈羽在感情方面比许多人都要迟钝得多，甚至连眼眶都没有红，木木的，像是丝毫不感到难过，其实那只是一种拙劣的手段，把所有眼泪都掩藏在心里了。

沈兼天的手就在听到这句话过后倏地一顿，旋即慢慢的一点点松开沈羽的领口，任由他挣脱下来以后抬起脸看自己，最后讷讷一笑：“说的是。”

他缓缓地转过身，径自走出了房门，一瘸一拐，路过了被斜靠在墙角的那一把带着红缨的长矛，却目不斜视，没有再偏头看一眼。

他边走，边以一种疲惫之至的声音讲话，听上去低沉更像是无奈的叹息：

“神明终究还是抱有私信的，又或者这个时间根本不存在什么神明。她遇见我花掉的不是神明的眷顾，而是她后半辈子的光阴。”

倘若神明真的在垂眸俯览苍生，又为何不去施舍似的看一眼那苦苦祈祷着笑靥如画的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