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想法没过脑子，急不可耐地就把自己送上去了，斑驳的阳光被剪成稀碎的闪粉，撒在他长卷的眼睫上。

两个人的大脑有一瞬间是空白的。

沈羽忽然觉得有点累，他一辈子背负了许多东西，仇恨与欲望纠缠着他，几乎要把他硬生生分成毫不相干的两半。

他想要把自己身体的全部重量全部交托给奕，从身到心。

“奕。”他一遍一遍地重复他的名字，含混不清，揉碎了被掺杂进呜咽里：“奕。”

他的名字念起来总让人觉得欢喜和顺口，那张漠然的脸流露出温情的时候总是摄人心魄。

奕被这结结实实的一抱弄得一个踉跄后退了一步，沈羽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迷恋着他身上的味道，勒索着他的温柔。

他们互相拉扯着前进和后退，走出木屋便到了阳光所普照的地方，暖意替代了若有若无的寒流，柔软的草坪的嫩绿色彩占据了视野。

唇舌之间的纠缠混乱不堪，眼神滚烫迷离。

奕回抱着他，贴着沈羽冰凉的脸，感受着他皮肤的细腻质感：“我把我自己的战利品交给了你。”

两个人推搡之间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绊到了谁，滚落在温暖的草坪上，长矛脱手安静地躺在一边，折射着日辉。

“把你自己给我，好不好？”他附在沈羽的耳边哑声问。

你把你自己交给我，让我疼爱你，占有你。

其实世间情话万万千，平日里学得再多，也抵不过一句脑子发热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混账话来的感人肺腑。

沈羽笑而不语，任他压在自己身上：“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

奕回望着回答：“第一眼。”

沈羽不免感到几分好奇，便低声问：“是你为我上药的那天吗？”

奕抬手用粗糙的指腹摩挲他的脸：“十年前的一天，还有教堂里看见你的样子。”

他浑身无力任人摆弄着，发出一声嗤笑：“都是很狼狈的样子，这有什么好让人喜欢的。”

他实在想不出满身泥水和血水的自己究竟哪里惹得面前这个人注意了，忽地便回忆起沈兼天的话语来。

“美人在骨，不在皮。”年轻的大将军笑着说：“我第一次遇到你妈，她也是衣衫不整满脸泥水的样子。”

他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对奕产生如此深厚而又剪不断的情愫的？他着迷于怀抱的热度，觉得那温柔的感觉就好像父亲的怀抱。

事实上沈兼天在母亲去世之后，就再没有抱过他，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对于儿时那些几乎要被冲的溃不成军的记忆抱有的仅存的幻想。

他想要一个给自己温柔的人，来取代生命中的大片空白，弥补偶尔无所事事时心下里的空缺。

沈羽闷闷地“啊”了一声，不再多想，把脸深埋进他的衣服里。

片刻后奕也伸手在他背后轻轻顺了顺：“你方才怎么了？”

沈羽的动作僵硬了片刻后，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看见了我爸，他像以前一样摸了我的头。”

“你累了。”奕轻描淡写地安慰道：“别多想。”

沈羽闻言，浑身的肌肉这才松弛下来，探出头去透过奕的后背望向房屋之后，四下没有风，他方才却听到了树叶簌簌抖动的声响。

“大概吧。”他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牢牢地盯住了声音的源头：“我们回家吧，我有些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