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凡，生于一九八三年，今年……三十三岁。大龄失业剩男，在污浊的社会当中探出一只漆黑的脚，一脚栽进了另一个坑里。

尚天豪，生于一九九五年，芳龄二十一，对外谎称二十二岁虚岁，九零后东北大老爷们，个高体壮，吃嘛嘛香。就是……三观歪曲到令人不敢恭维。就读某一流大学混吃等死的三无男青年，无理想，无道德，无下限。

就这么一个高中翻墙逃课，上网成瘾的失足男子，高考居然还能超一本线五十分，一本正经地接过教务处主任递到手心的录取通知书，出了门就朝门口啐了口唾沫星子，朝主任的背影比了个冲天中指。

灯红酒绿，光线昏暗，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摸向坐在身侧嫩模的大腿，缓慢向上，探进裙底。嫩模娇呼一声，被掌心粗糙的质感撩出一身鸡皮疙瘩，迎面对上一张不苟言笑的俊脸，斧凿刀刻般深邃刚毅的轮廓，一双黑幽幽的眸子盯着她，擦出丝丝电光。

身旁的男人胳膊肘顶了顶壮硕男子的肋骨，眼珠里透出淫光的笑意，“怎么样，哥们找的地儿，妞儿不错吧？” 尚天豪点了点头，冷酷难近的脸孔看不出一丝情绪，喉咙里闷出一声，算是应了。

嫩模看着尚天豪敞开的衣领下清晰的胸沟，肌肉起伏的狰狞轮廓，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就这雕塑般的身材，再配上那对忧郁冷漠的眼神，被嫖一次敢情还是自己占大便宜了！

柜台上不知从哪伸出一只手，啪地搁上两瓶啤酒，一个带着奶味的声音道：“结账。” 收银员瞧了半天，视线低垂，落到一张圆脸上，两个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小肉鼻，嘟嘟嘴，这谁家带的孩子啊！还给穿了个公园大爷穿的跨栏背心，军绿大裤衩，澡堂拖，露出两条没长毛的纤细小腿。毛茸茸的睫毛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连带着整个人都萎靡了几分。“结账，没听见啊。”来人没什么耐性地重复了一遍。

收银员神色一凛，一手扒拉开没比柜台高多少的人，“下一位。”排队的下一位大妈把前面瘦弱的矮个子挤开，朝那人看了一眼，向收银员道：“这孩子才多大就喝酒，做得对，不能纵容这些个零零后不学好。” 矮个子抢到大妈前，在裤兜里翻了翻，摸出个磨白了边的皮夹，抽出身份证，朝柜台一拍，恨恨地瞪了大妈一眼，压低嗓子道：“结账。” 收银员瞥了一眼，眼珠子差点脱框。

夏凡，出生年月日，一九八三年……

我了个大草了，天山童姥啊！呸，童爷！

夏凡收回身份证，提溜着两瓶啤酒，“小伙子，你不是第一个了，哥我不跟你计较。” 夏凡拎起一瓶，牙齿一撬，啤酒瓶里压着那股气儿全喷在嘴里，利落地启开一瓶，站在街边，咕咚咕咚朝喉咙里灌。 “妈的，又被开，老子做错什么了！”夏凡独自抱怨着，引来路人侧目。夏凡不在乎，反正没人真正会记住，一个马路边儿上耍酒疯的矮子。

夏凡是真的矮，身高一米六九，高中时期酷爱篮球，最大的理想就是加入校队，却与校队一米七要求擦肩而过……最终成为夏凡心中永远的痛。

夏凡喝得有点多了，醉醺醺地在空荡的街道上晃荡着，突然止住脚步，定在了墙根拥吻的男女身上。

男人高大强健的身躯将女人柔软娇小的身段尽数笼罩在阴影下，女子甚至忘情地发出了呻吟，全然不顾位处大庭广众之下。

夏凡身子摇摇晃晃，心里感慨，这哥们得有一米九了吧，心底生出既羡慕又嫉妒的复杂情绪，挪动脚步，准备当做啥也没看见地路过二人。

尚天豪感受到一道阴郁的视线，朝那边一偏，看到个小个子，手里拎着两个空啤酒瓶，晃晃悠悠地抖着两条小腿朝他们走来。

尚天豪放开搂在女子腰际的手掌，沉声道：“别在这，让小孩看着了影响不好。”嫩模脸贴在尚天豪胸肌上，柔顺地回应道：“好。”

孩子俩字清清楚楚地落到夏凡耳里，夏凡缓缓抬起眼皮，恶狠狠地瞪了擦身而过的尚天豪一眼。尚天豪皱了皱眉，拥着女子走了。

噼啪地一声碎裂脆响，尚天豪后脑勺一疼，缓缓转身，小矮子蹦掉了一只拖鞋，眼珠里透着疯狂的狠劲儿，一啤酒瓶削在了尚天豪脑袋上。

嫩模吓得一声尖叫，尚天豪后脑淌出一股热流，眼珠迅速充血，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转过身瞪着在其面前显得格外渺小的偷袭者。

夏凡喝多了难免冲动，脑袋一热就把人打了，没想到碰着个硬茬，这一下没干倒，那点胆色登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怂到家了。

夏凡手里剩下的酒瓶猛地朝尚天豪砸了过去，转过身撒丫子就跑，还不忘骂道：“去你妈的！老子最恨别人说我是小孩！”

尚天豪有所防备，头一闪躲过又一击，这一分神小矮子早就跑没影了。尚天豪拳骨捏得咔咔作响，伸手摸了下火辣辣疼痛的后脑，小王八犊子，让老子逮到看我整不死你的!

嫩模抖着声音道：“你那流了好多血，我们赶快去医院吧。”尚天豪抿着嘴唇捡起地上的藏蓝色澡堂拖鞋，捏得塑料都弯折了好几道，几乎被掌心巨大的力道与热度熔成拳心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