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父嘴角下拉眼神凌厉从头到尾将他打量一个遍，突然抬手拿起沙发上横放着的拐杖顺着力道对着唐疆膝窝横扫过去，喝道：“跪下！”

唐心看着唐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也被吓得站了起来，连忙拉下父亲手里的拐杖替弟弟说话：“爸，唐疆刚回来什么话都没说呢您怎么就动手了！有什么事大家商量着解决嘛！”

唐疆知道这次回来没有好果子吃，却不想屁股还没挨上凳子就先被打着跪了个端端正正。

“我跟他有什么好商量的？你看他有跟我商量的意思吗？从来都是阳奉阴违，背着家里在外面和男人乱搞，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唐父手里的拐杖敲击着地板，发出咚咚响，似是战争前的击鼓号军之乐。

唐疆被这话惊得一个激灵，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唐父。他本以为这次挨打是因为没有和林子雨确定关系……

唐父看着他的脸又想起别人在自己面前提起唐疆在饭店门口被一个男人抱走的事情，怒火中烧，抄起拐杖又朝着唐疆肩膀打过去，吼到：“你以为你出去了我就不知道你干了什么混账事吗？！人家嚼舌根子的都嚼到我面前了！又跟男人混在一起搂搂抱抱，你就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唐心哭着扑在唐疆身上跪下抱住他，“你不是答应了我们你不喜欢男人了吗？是不是别人看错了？你快跟爸解释啊！”唐心左半边身体隔在她爸爸和弟弟中间，看着唐疆紧抿嘴唇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心都凉了，一手搂住弟弟肩膀一手捶着他后背哭吼道：“你快说啊你哑巴了吗？！”

两年前，唐疆就出柜了。

那天，他爸妈来乐源市办事儿，顺道来送点老家特产给他，没想到一开门就撞到唐疆被黄孟离压在沙发上亲，唐疆的衬衣下摆已经被黄孟离推到了胸口，他的双手也紧紧扣住了黄孟离的腰，两个人缠缠绵绵难舍难分。

唐父大发雷霆，当时就作势要打人，唐疆护着黄孟离下楼后独自面对父母的怒火。没说几句客厅里的东西就被气到发疯的唐父砸了个稀巴烂，唐疆自己身上也全是伤。母亲的眼泪，父亲的盛怒，都没能让唐疆屈服，他紧咬牙关，绝不答应和黄孟离分手。

最后，唐母晕倒了。

唐疆在医院跑上跑下，又是缴费办理住院，又是帮父亲买饭。本来想替母亲守夜的，但是唐父不准唐疆进病房，让他滚回去，叫他姐姐姐夫来。唐疆不放心，只能在走廊里凑活着守了一夜。

等第二天姐姐唐心姐夫赵东旭到了之后，唐疆才回家，收拾屋子，换洗衣服。手机充满了电一开机，唐疆就看到了黄孟离发来的短信——宣布分手的短信。

只因为这个意外便要分手，那么这么久以来的缠绵恩爱又算什么？唐疆拨通了黄孟离的电话，却被挂断了。他不甘心，抓起钥匙手机就杀去黄孟离家。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儿，看见他就亲切地朝门内喊着：“阿离，你朋友来了。”唐疆走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客厅里一张巨大的婚纱照，照片里的女孩就是他面前的人，穿着纯白的婚纱，露着幸福的笑容，她挽着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昨天还是他的枕边人。

黄孟离从厨房走出来，看见唐疆正盯着婚纱照发愣，鞋都不换急急忙忙把他拉下楼。

“你要结婚了？”

黄孟离点头。

“那昨天，你还和我……”唐疆有点说不下去了，喉咙生疼，语不成语音不成音。看着黄孟离吞吞吐吐的样子，唐疆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破着嗓音质问：“所以昨天你是来打分手炮的？”

“那你他妈的就直接说，你要结婚了，找个女人过日子了，你直接说啊！”

“这会儿你装什么怂？你昨天在沙发上求我做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

黄孟离推开唐疆吼道：“你别闹了！咱们好聚好散不行吗？”

“好聚好散？”唐疆瞪着黄孟离笑出声，“你跟我说好聚好散？我妈在医院里躺着你跟我说好聚好散？你他妈怎么不祝我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啊？”

“不是，你妈住院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铁了心要找个男人过日子，那迟早都有这么一出，不过正好让我遇上了，算我倒霉好吧？”

话音刚落，黄孟离就挨了唐疆一拳被打翻在地，但黄孟离也不是好欺负的，一个翻滚躲过迎面而来的下一拳，然后再翻身压制了住了往地上扑的唐疆，嵌住了他双手，说：“我告诉你唐疆，你在我这儿撒泼打滚有用吗？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回去照顾照顾你老爹老娘，想想以后怎么办。别分个手就要死要活的，和你在一起的这一年里我也没占你什么便宜，你要实在想不开，就当我以前是你一固定炮友成不？咱床上爽完一拍两散好吧？”

唐疆只觉得可笑。自己这一年以来投入的真心就被说得一文不值。

这段爱情直接被判处了死刑。

唐疆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当初许下的山盟海誓，转眼成一纸空话。回忆起和黄孟离在一起这一年的点点滴滴，又觉得心上细密地疼，甜言蜜语都化为利刃冷剑，扎得心上鲜血淋漓。

失魂落魄地回家，再做好了饭送医院去，唐母也醒了。唐疆扑通一声跪在她床前，答应不再和黄孟离来往。唐父逼着他承诺此生再不和男人发生性关系，承诺会找一个女孩子结婚，唐疆也都一一应了。

此后这件事便成了一家人埋在心里的火药桶，遇到点火星儿就会爆炸。

两年过去，在六百多个夜晚里，唐疆反反复复拷问自己，如果他真的找一个女孩子结婚，那这和黄孟离那个骗子有什么区别？

拖了两年，在再遇见苏幕遮之后，唐疆心中便有了决定。既然此生找不到与他共白头的人，也不愿做无耻小人，那么便一个人生活吧。

不过是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共黄昏罢了。

想来也是发笑，出柜是被逼无奈，这次恐怕也要逼不得已表明心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