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至极的五天。

俞泽宁可偏执的认为，过去五天就是一场荒诞至极的梦。

即便是做梦， 他都从没想过自己会是那千分之一。

命运的玩笑大概都是认真的扯淡，它已经让他一头栽进了人生的无底洞，却还要在不经意间狠狠刺他一刀。

上帝在架构他们这些人的时候必定是在打瞌睡。一个男人要子宫做什么？这实在太过滑稽。

余家三少怀孕了。

这让余氏的员工怎么想，让暨宿堂的人怎么想。

让他父亲怎么想。

自己本就反感的私生子还能像女人一样生孩子。

更何况，正是多事之秋。

窗外的雨声此起彼伏，偶尔炸一声响雷。二楼书房的窗子漏了丝缝隙，便有雨滴陆续飘进来，密密地砸在木地板上。

俞泽将书桌上哈耶克的《个人主义与经济秩序》合上，望向窗外。

什么都被遮了去，甚至那棵在他别墅窗前独自沉默生长的大榆树。他只看见墨一样黑的颜色。

在书房坐了两个小时，眼睛却始终在同样的页码上徘徊。

宁舒城那家伙，现在大概气疯了。自己对他说的那些话，一向都残忍地不留半分余地。

俞泽拿起一包烟走到窗边，将窗门锁上。隔绝了雷雨的喧嚣，周遭终于清静许多。

书房只剩下微凉的安静。

他总觉得自己闻到了雨的味道，有些湿润，有些清凉，像宁舒城落在他身上的吻。

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宁舒城。

但俞泽知道他一定在。卧室门半开着，他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那是他这半年多以来，已经无比熟悉的味道。

他没有立刻下楼。腰腹处有些酸疼，重新闭上眼，没有睡意，他要好好捋一捋自己的头绪。

俞泽只知道昨天傍晚自己在宁舒城车上睡着了，在自己的卧室醒来，便已经是现时的光景。

昨天在医院看到宁舒城的时候，他实在始料未及，甚至无法置信。

选择这样偏僻的小地方，只想掩人耳目。

俞泽能想象到宁舒城当时一定是急疯了。宁舒城大概并不知道他自己那时候的狼狈模样，满头大汗，头发也湿了几缕，湿答答垂在额前。

他望着宁舒城，不想表现出任何情绪。可俞泽自己知道，心里有一小块地方，似乎有些破冰。

原以为他会冲自己大发雷霆，绕是宁舒城这样好脾气的人，也该会有自己的底线。被他这样不声不响地掠夺了做父亲的权利，何况那人也是那小累赘的血亲。

但宁舒城没有。

没有质问，没有责怪，没有争执。

俞泽明白，他只是不想在当时的自己面前表现的脆弱无力。宁舒城有一双无比澄澈的眼睛，这双眼睛藏不住太多东西，所有的情绪都在其间浮现彻底。

何必呢？宁舒城。

何必要执意闯进这片混浊的世界。

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独处不是吗？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一个人解决问题，一个人做出决定。

何必再将旁人牵扯进来。

烟上的火苗窜出来，俞泽吐出第一口烟圈。

他没有再把烟叼进嘴里。过了十几秒，他将目光从窗外收回，顿了一下，落在自己的腰腹上。

睡衣有些单薄，身上渗了丝凉意。他把烟掐灭，丢进烟灰缸里。

头一沾到枕头的时候，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沉了下去。

闪电半明半灭，恍惚间，又起一声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