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因为这是他毕生的心血。因为这是余氏的根。”俞泽的语锋锐利而坚定：“我甚至…都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他却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我。您说，我该如何去还？”

“你……”

“我早已经没了退路。我不能让他失望。如果您执意如此，我只能选择离开余氏。”

余仲辰觉得俞泽脸上似乎透着一层倦瑟的苍白。他不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是从包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两根来。

一根含在嘴里，另一根递给俞泽。

俞泽摇摇头：“不了。”

他便将那根烟收了回来。

Zippo火机的火星簌簌窜上来，烟头被攫在焰里。染红了，生了烟。

余仲辰将第一口烟雾吐出来：“英国那边都交代好了么？现在是谁在负责？”

“您不用操心。是我信得过的人。”

俞泽将视线别开。

整座城市如今看上去，仿佛荒寂无人的旷野。

在离开英国之前，那人特意交代过他。

“小泽，答应我，别让爸知道我插手了余氏的事务。你知道，我实在不想卷入到这些利益中来。”

自己在英国唯一能信任的，只有二哥。

“是么？那就好。”

余仲辰缓缓道：“不过，无论对谁，哪怕是身边人，都该保持着一定的戒心。没有谁是可以被完全信任的，小泽。这是我几十年来的人生箴言。你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上，更要千万记得这句话。”

“嗯。”

俞泽抬起一只手掩了掩眉心，勉力不让余仲辰看出些端倪来。

他感觉肚子里的小东西大概是被自己虐待地太久，现在要加倍奉还给他，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抗议着。尤其还被这样浓烈的烟味熏了半晌，更是折磨地他快要支撑不住了。

“小泽，你这是病了？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余仲辰这样细致的人，还是发觉了他的不对劲。

“有些头晕，大概最近太累了。”

余仲辰有些将信将疑。他分明看到俞泽的手一直往腹上抚，本以为他是胃病犯了。

但又想着，按他这个儿子的脾性，必定难受紧了也不会向他多说些什么，便无意再深究。

“你等会儿就直接回家好生睡一觉，工作的事，咱们明天再说吧。”

余仲辰将桌上的烟盒和火机收了回去。

“对了，倒是还有一件事儿想问问你的意见。”余仲辰说：“曲氏集团的董事长有个女儿，从剑桥毕业两年，上个月回国了。这姑娘是我看着长大的，无论样貌还是才华，都算人中翘楚。我和曲董的意思……”

俞泽冷笑一声，打断了他：“您这是在问我的意见，还是在直接宣判呢？”

“得了。我不是一向都讲，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您下次有什么话就直说，加着第一句话，真他/妈不伦不类的。”

俞泽撑着扶手站起身，将手虚掩在腹上。

“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您也多保重。”

余仲辰就这么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会议室，没有再做挽留。

他嘴角牵出一丝略带苦涩的笑意，一手慢慢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俞泽将手里的黑伞撑开，走出了公司大门。

狂乱的雨滴噼里啪啦落在地上，溅起无数圈水花，浸湿了浅色的裤脚。

那人并没有因此挪动脚步。

他撑着那把透明的伞，站地笔直，定定地望着眼前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温柔的眉眼都染上了一层轻薄的水汽，额前微卷的碎发也柔湿起来。

俞泽几乎是僵在了原地。

雨声太大，淅淅沥沥，有些嘈杂。

他有些听不见那个人的声音。

可是俞泽能清楚地读出他的唇语。

他说：

“阿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