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说: 倒计时 作者:沉酒酒 字数:2176 更新时间:2019-09-23 04:36:18
天阳出来了,是个晴天,新雪开始消融。
谭易简摁下电梯上了十二楼,打开门被冷气给扑了个满面,心想着这两天消雪天正冷,往日不冷的时候叫宁望舒把地暖温度调低,他都任性的不听,今天怎么反常的没开。
白瓷地板上一串脏乱的脚印,不是宁望舒的鞋号,花盆碎渣还处在地上,没人打扫。
谭易简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鞋都来不及换疯了一样打开一扇一扇的门找宁望舒,最后在浴室里发现了半缸被血染红的水,冰凉刺骨。
人呢!
谭易简开始打宁望舒的手机,落地窗前的手机响了起来,谭易简捡起手机,宁望舒的手机没有设密码,所以一亮屏就看见了他跟花店老板的微信聊天记录。
谭易简不放心,下路跑去门卫打听看有没有陌生人这两天来过小区,大爷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厚沓钱还给了谭易简:“你是十二楼那孩子的哥吧,我看你经常跟他在一起进出小区,好好一孩子怎么就失恋想不开自杀了,好在有人过来把他带医院去了,之前那孩子还给我留了一厚沓的钱。”
谭易简后背直冒冷汗,医院,哪家医院,老头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兜里的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接通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谭先生,我真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前两天刚给您装了婚礼现场的花,现在您男朋友就躺在我这边的重症监护里,医生说了,得麻烦您过来一趟,情况不容乐观啊,看着快断气了。”
陈献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腔调,他当年被家里人逼婚的时候选择的是拒绝,他一直想跟那个人好好过下去,但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那个人不愿意让自己为难选择了自杀,他现在只觉得谭易简这种懦弱的不与世俗对抗的人可悲又可恨。
“哪个医院?”
陈献堂冷笑:“市人民医院,您最好快点,要不然人一蹬腿您就等着后悔吧。”
谭易简手指颤抖着拨通了景泽的手机号,他怕自己一个人去医院承受不起,景泽知道后气的话都说不利索,啐了口唾沫脱了白大褂,关了门诊的店面就往市人民医院赶。
两个人在市人民医院楼下碰了面。
景泽长年健身,真心打人的时候拳头比铁还硬,一记猛拳夹着戾风砸在了谭易简的脸上:“我他妈打死你我!我他妈……他妈怎么没早点揍死你!”景泽一腔怒火泄成了哽咽。
谭易简理亏,垂着头,视线凝在地上不说话。
景泽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涌:“谭易简,你的心根本他妈就不是肉长的!我怎么能看走眼跟你做了兄弟,我让你好好跟小舒分手,你怎么能让他自杀!”
一个胡子拉碴的高大男人红着眼是真的好笑,景泽越说越不知自己的情绪失控:“你当年就不该骗小舒的感情,不该骗他的留学名额,不该骗他让他给你出生活费!”
“你知不知道你出国留学的时候小舒一个人是怎么熬的,他一个人打三份的工,半夜十二点发着四十度的高烧来找我让我给他打退烧针,说他不能旷工,不然就没工资拿了,我那个时候实在看不下去就把你骗他的事情都给他说了,你猜他给我说什么,他说,是你在骗我。”
景泽现在都还能想起来,那天宁望舒站在昏暗的灯光下,眼睛里是不信任的波光潋滟,执拗的大声吼道:你骗我!转头离开跑的像一阵风。
一个人对另一个的爱有多信任才会坚守成这个摸样,景泽知道他再怎么劝都不管用了,他知道宁望舒的情况,宁望舒小时候差点被父母打死,要不是他姨妈是宁望舒的邻居,实在看不下去才报的警,宁望舒根本就活不下来,听他姨妈讲,小孩子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脸都成了紫色,浑身没一块好的地方,后来人被送到福利院的时候又被人给猥亵送进了医院,这事情还上了当地的报纸。
这些景泽都没有跟谭易简讲过,一个人受过的伤害能掩埋就掩埋,没道理让多余的人知道,现在景泽后悔的是没把这些事情早点告诉谭易简,没让他多长出一颗疼人的心。
景泽揪着谭易简的领子,星眉锋利的皱起,恨他的狼心狗肺:“他生来什么都没有,后来就只有你一个,可你现在真的让他一无所有!”是语重心长,失望透顶的。
谭易简掩面,膝盖受不住发软,跪在地上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宁望舒原来知道,原来一直都知道,他一开始的确是抱着不纯的心思接近的宁望舒,却没想到这人一直把真相都看在眼里,他一直以为宁望舒是胆小的怯弱的,却不知道这份怯弱不安是从何而来,那么胆小的人,打个雷都战战兢兢的要往自己的怀里钻,到底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自杀。
一开始就知道真相的孩子是怎么样带着一身的伤痛接受着谎言和欺骗,还是仅仅只是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关怀和温暖。
这些景泽都知道,可谭易简不知道,真相宁望舒都知道,可谭易简以为宁望舒不知道。
你说世界是不是在造化弄人。
一扇巨大的玻璃隔绝着生死,真正悲哀无力的是里面那人一动不动的身影,谭易简拍着玻璃大声喊着宁望舒的名字,景泽和医生拦都拦不住,谭易简被人给拦腰拉开,他被人抽去了心底最后的坚硬,跪在地上拢肩大哭,一遍一遍地唤着宁望舒。
宁望舒,你快给我醒过来,醒来怎么样都好。
陈献堂的眼镜上折射过一道冷光,上下唇抿在一起冷笑:“您在这里哭什么呢,家里的老婆知道这事吗?”
谭易简一看见陈献堂就忽然想起来自己砸了宁望舒花盆的事情,他有花粉过敏的症状,见不得宁望舒养花,可他怎么就能一腔热枕的跑去陈献堂的花店里精挑细选婚礼的饰花,到最后他还把宁望舒最后一点的希望给毫不留情的碾灭。
那颗即将开败的葱兰,死在了他的脚下。
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才好,十恶不赦,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陈献堂眯着眼笑笑,弹了弹手上的烟灰:“里面的人还有一场大手术没做呢,您也别太悲痛,趁现在人还有气您多看两眼,等两天进了手术室出不出来就不一定了。”
谭易简有点发懵:“你…你说什么?什么手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