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停下了一辆旧越野车，陈献堂下车推门进来，头发上湿漉漉一片，摘下了挂着水的眼镜，目光像骄厉的鹰。

带上眼镜多了份儒雅，摘下眼镜眉宇间全是锋利的刀芒，狠角色。

“谭先生搁这里大跪什么呢，啧，看起来可怜死了，得了病就快去看，命要紧。”

谭易简手撑着地，慢慢挺直腰背起身，尽管动作很慢，可还是能看得出他有一丝急喘，嘴唇发白，样子真像是生了什么病似的：“不劳您费心。”

他闻到了陈献堂身上的味道，他常年跟着董事会的那些人在一起，这种味道再熟悉不过，董事会那帮人靠吸这个寻乐子，出现迷幻后整个人都是暴厉的，却也缓解压力：“你怎么也吸这个。”

“压力大，吸一点也不 过分吧，难不成您想举报我？”

陈献堂还要去公司开会，脱了西装外套给宁望舒盖在头上：“出去打头上，别又淋着了。”没和谭易简多纠缠，临走的时候露出个恶意的笑，“他现在跟我过的挺好的，等一段时间我带他去国外领证。”

谭易简一直都是屈于权贵，见风使舵惯了的人第一次没有曲膝，上前一把揪住陈献堂的领子，狠拳迎风而下砸在陈献堂的脸上：“你他妈爱他吗！你爱的不是之前身边跟的那个男孩吗！他和那个男孩长得像，你别以为我就不能请人给把你的破事给理顺了头！”

陈献堂挣了挣，吐了口里的血，眯了眯锋利的眼：“你就能结婚娶老婆一心二用，我就不能在身边拐个人，我对他好就行了，他喜欢我有问题吗？”

谭易简无话可说。

便利店的门被推开，门把手上的风铃叮叮铛铛的响了起来，宁望舒回头看了一眼，似曾相识。

身后三个服务员聚在一起的小声指点能把人的脊梁骨给戳穿。

想一想也就只有那个扎着马尾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女孩从来没有歧视过这容不得俗世的爱情，不被别人祝福的感情。

门口的奥迪车被交警用拖车拖走了，谭易简收到的是一张条子，他早晨在三环路上飙车去四医院被监控拍到了，现在他需要抽个时间去交罚款领车。

人不顺的时候，噩梦会一个接着一个的赶来。

谭易简坐在便利店里等了一下午，等到雨小了点，从小路回家，他想去宁望舒的公寓里看看，帮忙收拾收拾房间，他告诉自己，宁望舒总能记起来的，总有一天会跟他回家。

现在天色是真正的暗了下来，初上的霓虹灯闪烁着细碎的柔光，城市的大屏幕上放着娱乐节目。

格外热闹，却与他无关。

韩琳打来了个电话：“你在哪呢，快回来给我做点饭。”

谭易简咳嗽了两声，哑声道：“马上回来。”

“你生病了吗？算了算了，你先去你兄弟那里看看吧，我自己出去吃一点。”

挂了电话，谭易简不要命的咳嗽起来，最近抽的烟太多，喉咙里的痰都带着血。

昏暗的路边突然传来一声呜咽，细细弱弱的声音。

垃圾桶旁边趴着一只小狗，土褐色的毛发，瘦的皮包骨头。

谭易简不可置信，他貌似记得宁望舒管这狗叫什么，他屏住呼吸轻轻唤了声：“十月……”

小狗颤微微站了起来，拖着断掉的右腿朝他踉跄奔来。

谭易简忽然泪流满面，滚烫的眼泪灼烧皮肤。

他想起来，那是一个大雪天，宁望舒带着奶白色的围巾和奶白色的绒帽站在离他十里开外的地方，他笑着站在原地规然不动，伸开双臂，然后，宁望舒蹭的一声踉跄着朝他扑来，扑了个满怀。

怀里的小狗瑟瑟发抖，谭易简悲伤到干咳，十月被他上次给扔到了东郊的那片墓地里，看园子的老大爷收留了它，现在它却又跑了回来。

谭易简不要命的咳嗽，泪痕挂了苍白的一脸：“我踢过你打过你，把你送给别人的时候不过是给你喂了几根香肠，你怎么就光念着别人的好！”

他摸了摸十月的脑袋，哽出了声：“你傻的吧你，人家给你一点好你就能摇着尾巴跟着走。”

被烧掉的围巾，死去的老大爷，出国留学的女孩，他内心很清楚，失去已经成为了一种必然的结果，宁望舒与过去断绝的干干净净，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跟他走了。

谭易简猛然俯身干咳，咳出一滩艳红的血，胸痛的症状越来越强烈。心想着还是去景泽那里让他给自己看看吧，景泽那里是平房，也缺一条看家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