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泽给谭易简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将近天亮了，能听得出来他一夜没睡的疲惫，对好友的关怀：“你真的想好了吗？”

谭易简眼白上盘曲着红血丝，嘴唇不正常的泛白，他昨晚没回家，在宁望舒的公寓里抽了一整条的烟，现在嗓子撕扯着疼：“想好了，我的病你先别给别人说，就先这么着吧。”说完摁了摁打火机又点了根烟，干咳起来。

景泽听见那边有打火机的声音，气谭易简的没有自控力：“你他妈现在把烟跟酒都给我戒了，不能抽了！”

谭易简轻轻的讽刺笑了起来：“我都是半截身子在土里埋着的人了，现在能抽就多抽点，不然死了这些东西又带不走。”

景泽身边的十月似是被噩梦惊醒，悲悲地呜咽了两声，眼睛里全是悄无声息的眼泪，景泽摸了摸十月的脑袋安抚着叹了口气：“你要和韩琳离婚可以，你要把小舒接回来我不同意，他都已经把过去都忘了，再说他跟着陈献堂过的好就行了，你把他接回来干什么。”

谭易简站在阳台上，胳膊搭在栏杆上，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眉宇间透露着不甘心：“算是送我一程不行吗？完了他想跟陈献堂爱怎么怎么样，那也跟我没关系。”

景泽快要磨碎了牙，这种人自私起来真是没道理可讲：“你他妈自私的有个限度行不行，万一小舒想起来了你真死了，你让他要把你在心里记挂多久！还有，你好好配合医院治疗，得了肺癌的人还有往十几二十几年的活，还有人环游世界最后癌细胞都不见的。”

景泽于心不忍，陈献堂是什么人他再也清楚不过，那人为人看起来斯文儒雅，暗地里手段高明了去了，早几年因为看上一个男孩，人家不愿意跟着他，他愣是把人男孩给弄的家破人亡，用尽了手段把人给拴在自己身边。

“简子，小舒不是你想接回来，就能接回来的。”

手中的烟蒂烧到了末端，谭易简被狠狠烫了一下，他却没松手，任由烟蒂在自己的指尖烧成了灰烬，食指上被烫出一个水泡，回答的过程有些漫长：“知道了，我会配合医生的治疗，陈献堂那边你不用管，他不就是要个跟他心上人长的像的人吗，我给他送一个。”

这边挂了电话，谭易简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看着太阳慢慢打地平线升起，温暖的光线穿过了鳞次栉比的冰冷的高楼大厦。

手机铃声打破了前所未有的寂静，来电显示是东郊上观台墓园，谭易简记得他上次把十月就扔在的这里。

他疑惑的接听，对面是销售经理的电话，语气激昂动人：“先生您好，我们最近新开发了一批墓地，如果您现在预定购买我们将给您打八折优惠。”

谭易简愣了一下：“我为什么要预定？”

对面经理朗声笑了笑：“啊，是这样的，您不是得了肺癌吗，癌症这种东西治不好，您还不如省下钱给自己买块漂亮的墓地，让您死后还能风光满面。”

积攒了许久的悲痛终于在这一刻爆发，谭易简赤红着双眼，愤恨的快要捏碎手机：“你们他妈的都咒老子！老子活得好好的，要那么多破面子做什么！”

楼下的狗汪汪叫了两声，撕破了安静的清晨，谭易简愤恨的挂了电话，整个人颓到在地上，双手捂着嘴不要命的咳，血全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估计是医院卖了他的病历资料，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像尽了一场讽刺。

原来被死亡压迫着是这种感觉，谭易简悲伤到难以自制的痛哭，他想起来了消雪那天家里那缸被血染红的水。

缓了好大一会，谭易简觉得身体熬过去了麻木感这才慢慢起身，坐在沙发上给陈献堂发了个信息照片，然后打了电话：“陈少不是喜欢细眉大眼的男孩吗，我这里还刚刚有一个，跟您之前那个心头好长的很像，您要是觉得好就收下吧，我把接宁望舒回去。”

陈献堂打开信息，看着照片里的人，神情恍惚的眯了眯眼，手指顺着那人的面孔摩挲了一会，然后合上了腿上摆放的全英文经济管理书：“谭先生身边还不止宁望舒一个人？”

有时候机缘巧合是一种运气，这男孩本来是谭易简之前送给李局长讨他欢心的，没想到最后李局长被抓了进去，这男孩被人嫌晦气，没哪个正处局长的再愿意要了。

一物换一物，谭易简觉得陈献堂不可能不心动：“这人算是我的人，你要是看上了就把小舒还给我。”

陈献堂噗嗤笑了一声，对谭易简的话没多大兴趣，他爱的那人早就被他迁了坟葬在了东郊的上观台公园墓地里，替身这种东西真是自己招来作践自己：“不要了，留给您玩，您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宁望舒还在睡，陈献堂挂了电话，静静看着宁望舒陷进软枕的脑袋尖，一刹那神情恍惚到以为他的姚曳又回来了。

实际上他抽那种东西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时不时的都会出现幻觉，他已经分不清谭易简给他传的照片和宁望舒相比谁更像姚曳。

陈献堂没忍住，又卷起铝纸放了点黄色的粉末，坐在沙发上抽了起来，太想姚曳出现在他的眼前了，他已经顾不得抽这东西会伤害到身体。

渐渐地，房间里充斥的都是这种气味，睡梦中的宁望舒闻见味不舒服了咳了两声，被呛着以后再难以入眠，只能缓缓坐起了身子想巡查一下这熟悉的端倪。

这时陈献堂已经舒服的抽完了，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没戴眼镜，神情阴阴的勾着宁望舒，起身扯开了衬衣的纽扣，薄唇沿边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姚曳，你说说你多久没让我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