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柳如斯唤来，盛满温水，伺候沐浴更衣。”乌黑发丝垂落，晶亮眼眸魅惑，唇红齿白，举止极尽邪魅之气，当属醉梦楼当家花魁。

“是。”一小丫头恭敬作揖谨慎推出房门。

醉梦楼当今花魁轻抚散落发丝，一旁的小丫头小心翼翼地将他发丝挽起，一不小心扯掉一根发丝，醉梦楼花魁怒而狠甩她一耳光。

小丫头捂脸哭泣俯首等待惩罚，柳如斯随另一小丫头行至房中，见小丫头仓皇叩首之状，于心不忍，缓缓道，“别难为她，我来帮你挽发。”醉梦楼花魁慵懒抬眼，上下打量低目垂眉的柳如斯，讪笑道，“如果掉了一根发丝，耳光必定加倍奉还，你可承受得起？”柳如斯薄唇微抿，“如斯愿意承受。”

“还不去备水！”醉梦楼花魁怒斥道，小丫头仓皇而逃。

柳如斯挽发动作极轻盈，无可挑剔，醉梦楼花魁手持铜镜，轻抚额间发丝，心满意足，“柳如斯，你可知晓我最厌恶你什么？”长时间的沉默不语使醉梦楼花魁尴尬而深恶痛绝，“承认吧，你惶恐不安，畏惧我，艳羡我的风华绝代，如此卑微丑陋，恩客碰见你就情不自禁绕行，可悲可叹。今夜有贵人来，我必定抓准时机，力争殊宠，飞上枝头做凤凰。”

“你事事都做得妥帖，若不是那可怖刀疤，早已稳坐醉梦楼头牌交椅，可惜造化弄人。”醉梦楼花魁掩面而笑，柳如斯依旧不动声色。

“水已备好。”小丫头诚惶诚恐欠身，醉梦楼花魁不耐烦地挥手示意退下，讪笑道，“柳如斯，若我被贵人相中，得了自由身，你可愿随我一同离开这恶象显现的迷乱之地？随身伺候我，不会亏待你，只要轻沙蒙脸。”醉梦楼花魁轻声笑语，柳如斯并未感怀哀伤，听多了嘲讽，看淡了世态炎凉，他终究在等那人，即使等来的注定是一生无果的空慨叹，也毫无怨言。

沐浴装扮后，醉梦楼花魁不屑道，“你退下到后院去，免得让尊贵的恩客撞见，吓煞旁人。”依旧是司空见惯的嘲讽，柳如斯逆来顺受地离开厢房。

一风度翩翩的男子着白色金丝龙纹锦服，群青纹鲤鱼翘天黑靴，印堂开阔，俊眉修眼容貌甚伟，神明爽俊。

“爷能光临我们醉梦楼，真是前世积福积德所得！还不快请咱当家花魁下楼迎客！”花枝招展的老鸨谄媚陪笑，心知肚明此人身份尊贵，财源不可估量。

醉梦楼花魁摇曳生姿，眉目含情，神姿峰颍，缓缓而下，所及之处，万众瞩目。

那男子横眉微蹙，怏怏不乐微摇头，“不是这位。”

老鸨只觉匪夷所思，“那爷到楼上北边厢房侯着，我让所有的美人让爷过目，千挑万选，总能让爷诚心如意。”

醉梦楼花魁微愣住，事出不意，备受打击，呆若木鸡，一动不动，男子目不斜视，随老鸨往楼上厢房走。

花红柳绿，莺歌燕舞，肌如白雪，琳琅珠玉，各式各样的小倌都瞧了一遍，男子愤然拍案，“难道！醉梦楼没有其他小倌了！是否藏了起来？今日包了整座醉梦楼！让我无功而返？那些银两还不够找到我见的人？”男子将桌上瓷杯横扫而下，碎地摔得支零破碎，若不是看男子身边跟随着两名暗藏不露的剑客，老鸨早已忍无可忍，将他哄出醉梦楼。

“醉梦楼所有的小倌都在此了？”男子戟指怒目，老鸨战战兢兢。“还有一人，只是⋯⋯面容丑陋，怕是吓到公子，不敢有隐瞒。”老鸨欠身，态度诚挚。

“带他过来！”男子毅然决然命令，“让这些庸脂俗粉出去！”

“让柳如斯过来。”老鸨无奈吩咐身旁小丫头去请人。

“如斯哥哥，楼间北边厢房有恩客要见你。”小丫头仓惶不已，“速速前去，这恩客脾气暴躁，看阵势惹不得，如斯哥哥再不去，他就要把醉梦楼掀翻过来！”

“莫慌，我这就来。”柳如斯心中忐忑不安，他不知那恩客瞧见了伤疤会露出怎样鄙夷的神情，黯然神伤。

男子瞧见柳如斯时，欣喜之余，扬手示意闲杂人等退下，目光转移到那道伤疤时，心颤悲从中来，当年白皙无暇，艳压全敌的人儿成了而今这副卑微模样。他渐渐靠近，口干舌燥，伸出手轻抬他轮廓优美的下巴，语气温柔似水，“抬起让我看看，明日我将你赎回府中。”

柳如斯听闻赎回府，惊恐抬头，对上男子的眼眸，喜出望外，“你终究是来了。”泪如泉涌，泣涕涟涟，沾满衣襟。

男子疼惜地轻抚柳如斯的伤疤，“他人都说，这一刀是你一时冲动留下，，性子看似柔弱，却烈如野马，我怎么不知你的一往情深？”

“别看那刀疤。”柳如斯拉下他的手，转过身，“而今，我已不再是当年那风光无限的醉梦楼花魁，你却是越发意气风发，如今不忘誓言，我已知足。”

“无论你成了何种模样，我亦一心一意，从一而终。”男子轻搂柳如斯腰身，他微微颤栗。

“你受尽万般苦难，我会弥补，将余生托付于我，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无论今后发生何事，我们再也不分离，如此可好？”

“我⋯⋯已不是当年的柳如斯，你亦不是当年的寻常公子，你的着装是皇家人规制，公子的身份不简单，如斯若跟随公子回府，必定给公子招惹不必要的流言蜚语。”柳如斯难以释怀男子刻意的身份隐瞒，若是寻常人家，他尚可毫无芥蒂，可皇家礼数禁忌多，怎么能容得下他，“往昔岁月，你未曾告知你的真实身份，是惧怕我透露引来飞来横祸？我此等身份的人已不值得你挂念。”

“为何如此？我一心一意对你。你怎能拒我于千里之外？”男子拥今柳如斯，“脾气依然如此，那时在躲避仇家追杀，误入醉梦楼，不便透露身份，而今风平浪静。实话告知，我是男固国十五王爷慕容宇，可以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可愿随我回府？”

“我⋯⋯”柳如斯受宠若惊，心神荡漾，却迟迟没应答。

“将你接回府中，你且先为我的陪侍，脸上的伤痕，我定会请最好的医师将之医治痊愈，此后再无风雨，如此共度此生。”慕容宇将之紧拥，憧憬共度岁月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