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第三十章绝情骨
小说: 梦行者 作者:病燥 字数:2009 更新时间:2019-09-22 15:20:07
在酒楼消磨了大半个下午,窃欢差点直接睡了过去,被宿昧生一把拉起来,重新整理了一下长发,捉着人就往菱荞苇荡去。
都已经夕阳西下了,再美的景也只能停留两个时辰不足。
窃欢心中可惜却还是抱有期待,待宿昧生一把抱了他的腰直接飞身上了那蓑草高台,惊了一把的同时他也看到了“烟波浩渺”的云雾之景。
夕阳的火红晚霞盈透天际,大片大片的菱荞苇仿佛要被火点燃,暖风吹拂,一片云海的波浪翻滚。
“人间仙境。”
窃欢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盛景,心胸顿时辽阔了许多,他本就有监怀天下的心,现在看到眼前的山河风景更让他赞叹不已。
“你是没见过悌桥州边城的长河落日,万里的山峦与天相接,何止雄伟壮丽可言。”
“是啊,山河犹在,风景独好。”
窃欢突然冷了声音。
“晋平王爷又怎么舍得引胡契军队践踏。”
宿昧生听得出他的埋怨,坐到了高台上的围栏。
“你这忧国忧民的性子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不都说身在囹圄的红尘客根本不会在意家国兴亡吗?”
宿昧生坐在围栏上的姿势太随意,仿佛就是个飞扬跋扈的军中粗人。
“王爷可还记得十几年前,胡契人珂喳汗率领三万铁骑踏入文州,悌桥州时发生的啤水之战么?”
“记得,我二十岁成为主帅,让我功成名就的一战,这跟你忧国忧民有什么关系?”
“你在文州,救过一个差点被胡契人捉去玩弄的清秀少年。”
窃欢这么一说,宿昧生立刻想了起来,战事如火如荼的时候,文州陷没,胡契人在文州大肆劫掠,放火烧毁民房不计其数。
那个少年不知何故,没有被胡契人立刻杀死,而是被绑住了手,被骑着马的胡契人拖着跑,少年满身是血,眼泪滂沱,看上去可能有点功夫底子,能勉强不摔倒。
二十岁的宿昧生已经是能统帅四万军队的主帅,手起刀落,嗜血封喉的狠绝就在少年眼前,很快解决了那一小批出来搜刮民财的胡契人。
窃欢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宿昧生手拿长刀的模样。
他下马来,也没管他是跪着还是哭得难过,直接一把把人抓起来,说了一句。
“男儿流血不流泪,哭什么啊。”
二十岁的宿昧生看着少年哭鼻子竟然是笑了出来。
可当时的文州官道,已经满目疮痍,尽是灰烬。
少年被他推上了他的战马,那也是窃欢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骑马。
“原来是你!”
宿昧生瞪大了眼睛细细的把窃欢从头到脚重新看了一遍。
他确实救过不少百姓,而少年窃欢的容貌他也依稀记得,因为也是第一次见比女儿家还要漂亮的男子。
窃欢当时的容貌就已经出类拔萃,一双眼睛盈着秋湖的波光,粼粼一片,那模样真的非常招人喜欢。
可惜,他们很快就被送走,因为当时宿昧生已经做好了大战准备。
“那也不对啊,我不记得跟你说过几句话。”
“你忘了,暂留军营的时候,那盆热水。”
窃欢本是想靠近宿昧生一点,所以主动端了热水想用这个名义进入主帅军帐中,结果被把守的士兵推倒在地,洒了一身。
宿昧生本正在与什么人说话,听到声音出来看看。
就正好看到这个漂亮得像个女子的少年,宿昧生几句话把人打发走。
窃欢当晚根本没走,蹲在军帐外小小的一个,两个时辰居然都没有被发现。
军帐里宿昧生与之说话的人就是如今的关虎将军俞融和荆骑将军商横楚。
“你在外面听了那么多军情,你就不怕被当成奸细抓起来拷问?”
“我只记住了你说的围城连弩计,特别是整合文州房屋分布的情况这一点,我就是文州土生土长的人,我第一次知道文州的房屋布局原来还跟防御外敌有关。”
“你既然不是庸俗之人,怎么到了如今才想着离开阖清楼?”
答案在窃欢眼中呼之欲出,他一眼看着宿昧生,到最后却根本无法开口。
他想说。
我在等你啊。
可惜等到了你,你却变了。
天色开始压了下来,所有的风景都罩上了一层朦胧的黑纱,七绝过来,还带了一位黑色面纱的女子。
这应该,就是榆娘的潜莺了。
“启禀王爷,牧歌并未恢复记忆,但似乎依旧被商横晏迷惑,听从了万长安的指派,他手下两千精锐是否收回?”
“这两千人,由牧校尉一手栽培训练,光收回他们,没了牧校尉,可能连我也无法发挥他们最强大的威力。先把人给我绑回来,我来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宿昧生眼中的冷漠冒着寒气。
“王爷,中庭大人也派人跟来了顷州,看样子也是冲着牧校尉来的。”
“很难办吗?”
“中庭大人手下很多阴毒之人,暗影八十一人,已经折损三十八人,除一人是牧校尉亲自动的手,其余都是丧于中庭大人之手。”
商横晏的暗影如今不再是搜罗战场遗孤从小培养,他似乎更加愿意与江湖中诡绝神秘的杀手建立契约,可来可走,不交换任何消息,只有时限和交易。
一旦交易完成,便消失于江湖。
这也让七绝手下培养的暗影难以摸透中庭大人派出的杀手的武功路数。
“看来这件事,需要你亲自去给我办了。”
“七绝愿意效劳。”
“能抓就抓。不能抓,格杀勿论。”
“是。”
七绝与那女子都领命而去,站在一旁听着这一切的窃欢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牧校尉,应该是宿昧生曾经无比信任和看中的属将,如今虽不是背叛脱离,却也要被宿昧生赶尽杀绝。
可他的晋平王爷,如今走到这一步,又怎么能优柔寡断,顾念旧情呢?
要反,就要割舍,十年发妻如何?忠臣良将如何?沙场兄弟又如何?
整个金刹军都是被宿昧生算计的棋子,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场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