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的护卫们和在场的除了窃欢的人一样，对地上的那颗头颅没有什么惧怕，但是他们在面对眼前的七绝时，手心都忍不住开始冒冷汗。听说这个晋平王爷身边的第一高手突然能使用邪术，刚才他们算是亲眼看到了七绝是如何用邪术杀人于无形了。

凡人本能的恐惧无论经过多少历练，在面对强过自己太多太多的存在时，都会被无形的魄力压得直不起腰来。

“都退下吧。”

商横晏仿佛想通了一般，挥手将护卫们叫了下去，他们顺手带走了头颅和尸体。

那道士也随护卫们下去。

“就算三日之后，你所言之事都能印证，那又如何？我不相信你敢背叛宿昧生，是凭借什么家国大义的情怀。宿昧生不仁不义，对你却锦衣玉食的供着，被人豢养的男宠，反咬主人这种事，荒诞且滑稽。说说看吧，背叛他，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出身的卑贱与手无缚鸡之力，是被所有人轻视的根源。

“窃欢已将重要的情报告知中庭大人，另还有一条消息窃欢一并提醒。这几日悌桥州的关虎将军俞融定会行军北上，他们原定的路线会经过顷州，但如今大人就在顷州，王爷应该会避免让大人察觉，至于他们避行的行军路线，能尽快抵达渝州的有三条。大人聪慧过人，或许能够猜出路线并截住他们。窃欢言尽于此，请大人慎重抉择。”

窃欢话中，将悌桥州，顷州，渝州位置点得明明白白，不说一个普通人无法有这样的眼界和学识，在朝的许多文官，也不见得能把这些州界官路细致的脉络记在头脑中。

“另外，大人，请将云机令还给在下。”

“你为什么对本国地势知道得如此详尽？”

商横晏突然无法看懂窃欢这个人。

看不懂他心中所想，也看不懂他追逐的到底是什么？功名利禄？或者名垂千古？

“无可奉告。”

窃欢的强硬让商梗宴心下一怒，却没有失去理智。

思索片刻，商横晏从袖口中拿出两块令符，对照了一下，将云机令丢给窃欢。　

七绝带着窃欢，在高楼屋顶上翻飞跳跃，这速度让窃欢看脚下的亭台楼阁目接不暇。

“你真的是魔？”

站在高楼的瓦檐上，窃欢双腿发虚，高楼上的风景一览无余。

七绝站的笔直，无心回答。像一根立地生长的大树，他目光凝视着月亮，窃欢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将要盈满的月亮，万里无云，凉风吹拂，脚下的连樟城寂静安然，更夫的铜锣声也听不见。

在荒天洲中，有着许许多多的古老的传说，其中有关神魔的志传也数不胜数，各国的神魔传说大同小异，将近五千年来一直在大洲中被很好的传承下来。

但生活在荒天洲中的凡人，心中虽然敬畏神明，却不见得真的明白所谓神明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你看过《神魔纪》吗？”

“神魔？”

窃欢不看记载鬼神的闲书，若这世上真有救苦救难的神明，又怎么会有天下纷争。

“我是魔奴，魔尊的奴隶，我本无性命，只是一个身负使命的执念。”

窃欢不解。

“你的血让我苏醒，可我也还不明白我存在你身边的使命是什么，在我明白之前，我不会伤害你。”

七绝的眼睛突然转过来，落在窃欢眼中，让两人都心中惊惶一动。

窃欢立刻转过脸去，努力的平复这一眼的心惊。

——

“我已经派了所有潜莺去顷州菱荞城和连樟城查探，并没有得到七绝和窃欢公子的半点踪迹。”

窃欢公子已经背叛了晋平王爷，榆娘斟酌再三，决定袖手旁观，就看这场明争暗斗，到底谁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凡人有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晋平王爷听到这个消息，冷硬的脸上看不出风云，王爷背影凝重，心事重重，这还是榆娘第一次见到。

找不到，意料之中又失望透顶的结果。

右手手掌几乎被消去了一层皮肉的宿平云被关在自己的房间，寸步不移的坐在榻前，一直负责照顾世子的侍大人被关在门外，一概不准出现，他的手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他空洞的眼神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就一直没有清明。

他房间许多阿轻的东西，他给他定做的衣服，窃欢公子给他做的莲花灯，他喜欢用白玉杯子喝水，不喜欢喝茶，喜欢矮案上放上应季的花卉，摆得不好看没关系，花合他的心意就行。

他想送他一柄剑，帮他圆他的游侠梦，他说他将来要做一个闲云野鹤的王爷，这样就能天天往江湖跑，不建功立业，不争名逐利，就追他这个目中无人的大侠。

那小孩常听窃欢公子念叨文州各种的好，说是将来若能出府，要带公子回家乡。

那小孩方才还哭着求他说他不走。

说好的不走呢？

宿平云受伤的右手，缓缓的握了一柄剑，他恍惚的拖着剑，打开自己的房门。

负责看管他的两个护卫立刻伸手阻止。

“世子，王爷有令……”

“滚开！”

宿平云熬得通红的双眼，尽是杀意，两个护卫使命在身，为难的不能退让。

“王爷有令，世子不得离开房间半步，请世子回房。”

宿平云握紧了剑，提起了全身的内力，剑锋立刻扫向那个护卫。两个护卫都没有想到世子回毫不留情的直接跟他们动手，反应慢了一息，却迅猛的做出了反击。

饿了一天一夜的世子根本汇聚不了自己的内力，凭着怒气激发出来的那点魄力也迅速被瓦解。

他在两个护卫手里没有走过十招就因为体力不支而被两个护卫擒下来。

“得罪。”

两个护卫基本是把宿平云架着拖回了房间里，但身体已经极度虚弱的宿平云凭着那点仇恨和悲恸，一直撑着自己的意识不让自己昏迷过去。

“我要见他！我要见晋平王爷！我要见他！”

宿平云痛苦低吼，被两个护卫点了周身大穴放在床上，他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液奔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