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叫大夫过来。”

护卫有条不紊的照顾着世子，指使另一个人去请大夫。

随带将世子说的话，禀报给了宿昧生，宿昧生跟着大夫前后脚进了世子的房间。

宿平云在大夫为他重新处理伤口的时候，一直静静地闭着眼睛，通红的眼角一直有泪不断地滚落进发鬓中。

“伤口不可再动，不然难以愈合。”

大夫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看着世子满手创口，鲜血直流，人都颓败下来，一滴一滴的泪流得人心疼。

但这是王府，不是他能留慈悲的地方，处理好伤口之后，请身告退。

宿昧生知平日里那小奴跟宿平云关系匪浅，但到底不过是个伴宠，他犯下的唯一一个大错，就是知晓他的秘密。

“记着大夫的话，好生修养。”

宿平云在跟他置气，宿昧生不计较，他到底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口气软了些，还带着身为人父的宠爱。

“养好了又怎样？”

宿平云滚落一滴眼泪，睁开眼睛，运用内息想要强行冲破穴道，他周身无力，脸色煞白，只有红肿的眼睛突兀而悲伤。

宿昧生上前走了两步，宿平云却已经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晋平王爷到底是何时从一个护国有功的贤王，一步一步沦落成叛国谋反的乱臣贼子的？”

啪！

狠狠的一记耳光打得宿平云从床上滚落到了地上，宿平云脸上一阵麻木的疼痛，接着就开始火辣辣的烧烫起来。

他嘴里立刻一阵腥锈味。

“放肆！你怎么跟为父说话？你胆敢对为父兴师问罪？”

“你配为人父吗？晋平王爷！你想要谋反的那一天，你可曾想过你有妻儿家人，你心中只有你的战场，只有你的权势，你可曾好好的尽到一个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你难道对我母亲的死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母亲卧病在床的那些时候，她不清醒的时候，噩梦呓语，心心念念的都是你的名字。你可曾过问过只言片语！那时候你在干什么！我没有这样无情无爱，不仁不义的父亲！”

“你给我闭嘴！”

宿昧生一脚踢在本就跪坐在地上的宿平云的胸膛上。他看到那把被宿平云染血的剑，一怒之下举到了宿平云的咽喉处。

“一个女人而已！她的本分就是延续香火，有何可悲可怜之处！”

“哈哈，父王，你可是要杀死儿臣？那窃欢公子呢你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吗？你知道情为何物吗？父王，你可曾爱过一个人？”

“不准提他的名字！你给我闭嘴！”

宿昧生充血的双眼圆瞪，握着剑的手激烈的颤动，但是无论怎么威胁，怎么咆哮，被踢得歪倒的宿平云只是淡淡的微笑，看坐在床榻边上，冷冷的讥讽着看着自己的父王。

“你配不上他！他心有家国，心有怜悯，他心有情意，你没有。窃欢公子不会盲目对一个不忠不义冷漠绝情的人心存爱慕？晋平王爷可曾知道，窃欢公子偶尔作诗，赞扬的都是那位战功赫赫已经死了的檩王爷，而不是现在，犯上作乱，谋权篡位的晋平王爷。你看懂了吗？一个出身阖清楼的男妓都比你更知家国大义，想做那九五至尊之位，你扪心自问你配不配？”

宿昧生冷冷的盯着宿平云，暴怒到鼎盛时候，他反而冷静了。

“来人，把他锁进地室。”

推门而入的两个暗影，过来架走宿平云。

“你最好能永远锁住我，不然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一定会想法设法逃出去，我一定会去皇叔面前揭发你！”

宿平云被拖走了，一室的死寂仿佛要把人扼杀，宿昧生握着剑的手突然狠狠的一震，剑飞向了床榻，陷没进半尺。

屋外，榆娘身后跟着两个潜莺脚步纷乱，匆匆赶来。

“启禀王爷，俞将军紧急军报。他们绕过顷州向渝州行军，半路被人截杀骚扰，俞将军猜测很有可能是走漏了风声。来者都是江湖高手，未留身份，很有可能商横晏派去的人。”

“这怎么可能！”

宿昧生心中疑惑，商横晏明明还在追查云纹令的事，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知道了他们的行军路线。

这是巧合吗？

“令俞融分散行军，以玉甲虫为信物，务必三日之内抵达渝州。”

“是！”

——

“你是怎么知道王爷的行军路线的？”

七绝那晚在窃欢对商横晏说明行军路线的时候心有疑惑，他知道所有王爷未对窃欢隐瞒的军情，但唯独行军路线是他们完全没有提及过的。

“我侥幸看了一眼王爷的地图，按照他行军作战的习惯，不难推出。”

七绝看了看窃欢，一分赞赏在眼里化开。

“商横楚是诡计多端的文将，与王爷最为合契，他目前收回金刹军旧部有一万四千人，白烁风驻军渝州风鸣城，手里金刹军旧部实际并不多，但都是精锐，一共八千人。后来因为皇帝宠爱他的妹妹，还给了他两万风鸣军，也就是现在他所率领的风鸣军。另外，白烁风为人刚正不阿，沉默寡言，难以与新军各个将领融洽关系，所以当初有人不服，他直接武力镇压了下来。”

窃欢没想到七绝会同他分享军情，但知道七绝所点之处极为有利用价值。

“照这样说来，金刹军旧部聚集起来的人不会超过四万。”

窃欢心中已经有了格局。

“嗯，当初分编之后，很多金刹军将士不服，稍微言辞过激就身首异处。分军之广，前所未见。”

“纵横朝野，把持军中，皇上也有所忌惮。”

“不仅忌惮，皇帝不止收了兵符，还要下旨告天下分编金刹军。因为那时候的王爷是真正做到了一呼百应，黑狮军旗一出，十万将士皆愿俯首听令。戮云国两朝以来，只有王爷这么一个奇绝将才，戮云国的国史上，只有王爷，十八岁就能出征为帅，领兵打仗。”

窃欢的神色一阵落寞，纵是奇绝之才也不免一失足成千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