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倾远远地望着师父利索地处理完这一切，落回到地上。她看到玄女的眼里不似平时一般平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明明灭灭。

“师父，就这种水平的只会吐火球的凶兽，也得劳烦您来处理啊。这天庭也够看不起人的。”胥晏殊打了个响指洗去身上的血污，然后朝玄女走去。

玄女眼里的神光不再闪烁，“你以为是虬龙没有本事吗？”她蹲下来捡起地上一片虬龙掉落的鳞片，那鳞片仍是反射着刺眼的光，可是很快便一寸寸化为了灰烬。“是虬龙自知必死，没有反抗而已。虬龙是可以召唤海浪和深海里的妖兽供它驱使的。”

君倾突然打了个激灵，仿佛这片天地都冷了稍许。

“哇。那他为什么不反抗啊，率领妖兽杀上天庭跟玉帝老儿打一架多酷啊。”

“师弟。”君倾插了一嘴，“别问了。天庭要灭口，虬龙就活不下来。”

玄女转身面朝着君倾，脸上不知是何表情，“你明白了？”

君倾轻轻地叹了口气，“明白了。”

“很好。”玄女不再看她，而是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吧，我们回去。以后等你们出师了为天庭办事了，也得这么明白。”

胥晏殊收起了笑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虬龙不知在这里生存了多少年，不知是善还是恶。若是善类，那为害一方就是天庭所逼。而它从一开始或许就知道了自己今后必须面临的结局。

原来师父说的给它留一个体面是如此意思。

胥晏殊突然觉得悲哀。

此时夜幕降临，漫天的星子撒在海上，它们逐渐融合在一块儿。

君倾走在这天地间，倏然觉得神佛本就不该存在，这天地不需要规矩，为什么要规矩？

她们刚刚经历一场大战，方休息下来，没人注意到海面儿上快速泛起的水波和涟漪。而那里面，有一双漆黑色的眼睛正静静地等待着他们靠近。

玄女走得快，君倾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心事，远远地落在后面，没注意面前的场景，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她忽然眼前一黑，被一个重物迎面撞上带入空中。

猎猎风声刮得她耳朵生疼，君倾闭住眼，整个身体都僵住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辗转间她嗅到淡淡的檀香，待得重能视物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被师父的三生绸带去空中的。还不待她看清眼前是什么情形，只刚稳住身形就又被胥晏殊拉住疾速地后退。

有巨大得撼动山河的动静此起彼伏地响起。君倾整个人都愣住了。那声响如一只毁天灭地的巨兽一般蚕食着人的神经，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震动耳膜的巨响。

君倾此时终于看清了前方的情况。

一只巨大的黑龙正在云层中间翻挪腾移，从眼眸中射出摄人心魄的红光，龙须漂浮在四周，龙角直指天际。与之相比莲隐洲小得可怜。

君倾终于颤抖着嘴唇出声，“烛…烛阴？”

黑龙发出巨大的闪着雷电的吐息，与天空中的雷电交相辉映，尾巴一扫便掀起滔天巨浪。它怒吼着，狠狠地瞪着大海中心的白衣人影。

这是烛阴。这是三界都无法对抗的神龙。

玄女回头看了一眼胥晏殊和君倾，看到他们安全方飞身而去。

天空开始落雨，雷声和雨声占领了人的耳膜和视线。君倾被胥晏殊拉着后退，却仍睁着眼努力看着向烛阴疾飞过去的玄女。

黑龙在天空中似乎游刃有余，丝毫不见颓态，它把威压施加在玄女身上，调动天地的力量和她对抗。

白衣的玄女身形极快，三生绸也瞬间长大变宽，舞得密不透风，她就在那中心不断地闪掠。

君倾目不转睛地盯着海中央看，看得眼睛都生疼了也不敢移开目光。

忽然海浪掀起，拍打到岸上来，君倾抬起手臂捂住眼睛，待得海浪褪去，她又隐约听到有擂鼓似的动静从海底传来，那声音愈发大了起来，到最后直像是要震裂她的耳膜，看到眼前景象的君倾目呲欲裂，捂住了嘴巴。

千百万数不清的奇形怪状的海兽正从海底涌上来，它们开始上岸，开始向他们逼来。

而几乎就在同时，一声惨叫和一捧血雾在海中央炸开。

君倾突然感觉到身后的胥晏殊全身都颤抖起来，还不待她回头去看，他便不顾一切地飞身出去，飞向玄女的方向。

胥晏殊的身上泛起了红光，他的嘶吼声在一刹那竟似乎盖过了海兽擂鼓般的脚步声和烛阴震撼天地的龙吟。

他喊的是“师父——！！！”